12月2日，香港宏福苑大火遇难者的“头七”。

这场大火至今已致至少156人遇难，仍有30人失联。楼前的广场，仍有市民陆续前来献花默哀。

高中生宁悦的家也毁于这场灾难。

11月26日下午，宁悦正在上课。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看手机时，她发现了好几通来自家人的未接来电——“家里起火了”。起初，她以为是小火，直到老师给她看了新闻，现场照片中，多栋楼宇已被吞噬在大火里。

“我当场就哭了，脑子里全是家里的东西被烧光的画面，担心我收藏的手办该怎么办。”宁悦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

后来，这场大火烧毁的，远不止宁悦的手办。

11月26日，香港新界大埔区宏福苑发生火灾。图/视觉中国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教授王禹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此次火灾是一场典型的高层建筑“立体交互火蔓延”。随着火势的失控，宏福苑外墙翻修决策过程、翻修使用的关键材料，都陷入了争议的旋涡。

香港特区政府发展局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我们留意到有评论指政府意图将大埔宏福苑大火的矛头指向竹棚架，这是对政府立场的错误解读。正如政府近日再三说明，事件的跟进工作包括屋宇署全面检视搭建棚架（无论金属棚或竹棚）以及相关保护网的要求、指引及法例规管，因此由始至终我们的检视工作都是全面进行，不会只针对某一类棚架。”

12月2日，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李家超对媒体表示，火灾暴露出宏福苑维修建筑工程从施工到监督多个环节出现失误，特区政府必须作系统性改革。特区政府将检视楼宇维修工程的施工安全要求、标准、监督和日常维护制度等领域可能存在的问题。特区将成立独立委员会，详细调查宏福苑火灾起火和迅速蔓延的原因。“不论涉及任何人都要追责到底，让逝者安息、生者安心。”

“家里着火了”

火灾发生后，宁悦的老师阻止学生们前往宏福苑，带着他们向别的方向走去。途中，宁悦看到自家方向不断冒出浓烟，火光越来越大，其他路人停下脚步拍照讨论。她边走边哭，不敢回头多看一眼，“我怕多看一眼就崩溃，我甚至觉得我在做梦”。

火灾发生的当晚11时30分左右，住在距离宏福苑六七百米处的梅青时，还在现场关注着火势。她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当时，火焰依然清晰可见。浓黑的烟柱向上翻涌，天空被染成一片灰黑。空气中有“和清明节烧纸一样的味道，很刺鼻，很冲”。道路狭窄，救援车辆排成了长龙，“起码有四五十辆车”。

在香港中环工作的李意，也一直在关注宏福苑的火势。他也注意到了大量消防车，他看到，最远的支援车辆来自港珠澳大桥消防站。一队队员满脸疲惫地从火场撤出，另一队则立即整装完毕，接替进入。

公开信息显示，此次起火的宏福苑群楼于1983年建成，至今楼龄逾40年，全苑共8栋楼，每栋31层，共1984个单位（户），单户面积约44平方米。

火灾发生在其维修期间。宏福苑的大维修自2024年7月开始。宁悦说，家里为这次大楼维修支付了十几万港元。“父亲是出租车司机，收入不稳定，所以我平时都不忍心找爸爸要钱。可没想到，这笔维修的钱花出去，反而把我们整个小区都烧了。”

回想这次维修决策，宁悦的感受是“太突然了”。她表示，业主立案法团（由业主投票选出的自治组织）似乎未经充分讨论，就决定了维修方案，并要求居民支付第一期费用。由于父亲忙于工作，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她家并未能对此提出异议。

维修期间，她家按工程要求拆除了空调。去年整个夏天，一家人只能在闷热中度日，“熬出汗来睡觉”。此外，经常性的噪声和因遮挡导致的透光问题，也持续影响着日常生活。

此次火灾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香港特区政府保安局局长邓炳强曾提到现场的“两点不寻常”：一是消防人员在行动期间，发现宏福苑大厦外墙的保护网、保护幕，以及防水帆布和塑料布，着火后的蔓延程度远较合规格物料猛烈，蔓延速度快；二是在没有受波及的屋苑大厦，现场人员发现有玻璃窗被贴上发泡胶板，而这些发泡胶板遇热时很容易令火势蔓延。

上图：11月26日下午，宏福苑火灾现场，71岁的王先生哭喊妻子被困火场。图/IC

中图：11月28日，香港大埔东涌社区的一处火灾受害者临时避难所。图/视觉中国

下图：11月29日，香港特区政府警务处灾难遇害者辨认组在宏福苑火灾现场开展工作。图/视觉中国

邓炳强介绍宏福苑火灾初步调查时提到，起火点位于宏福苑宏昌阁低层围网，火势蔓延的主要原因是包围楼栋窗门的发泡胶板高度易燃，燃烧掉落的竹棚导致其他楼层棚网起火。警方预计，整体调查仍需三至四周。

王禹认为，火势的蔓延由多因素耦合传热机制造成。“强风不仅增强了热对流和热辐射，还携带飞火。多种传导机制叠加，极易导致火势迅速突破建筑的防火间距，形成大规模火灾。”他指出，因为火势在建筑上已形成立体蔓延，又伴随着竹制脚手架、外墙塑料等施工材料剧烈燃烧或者滴落现象，这种火灾极难扑灭。

频被提起的发泡胶板

据了解，此次起火建筑外墙的多个窗户，都被发泡胶板封堵。

宏福苑业主立案法团网站显示，承建商曾在2024年10月发布通告，明确外墙施工期间将使用发泡胶板作为保护措施：“Foam Board（发泡胶板）完整地将单位外墙窗玻璃遮盖作保护，以免于工程期间有碎沙石击中玻璃窗。”

何为发泡胶板？某高校建筑系教师黄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建筑施工中常用的发泡胶板，主要指聚苯乙烯泡沫板（EPS）和挤塑聚苯乙烯板（XPS），通常用于建筑物外墙保温。这类材料成本低，EPS每平方米价格不到100元，保温效果好，成为不少工程甲方青睐的高性价材料。

不过，发泡胶板易燃性极强，一旦施工不规范，容易被引燃并释放有毒气体。黄丽说，考虑到材料本身易燃，现有厂家会对发泡胶板进行一定的防火处理。用于保温层施工时，工人也会在发泡胶板面上加纤维网、砂浆提高阻燃性。但整体而言，发泡胶板对施工规范要求较高，比如裸露时不能有电焊作业。

对于这次翻修工程承建商用发泡胶板“避免在工程期间有碎沙石击中玻璃窗”的说法，黄丽表示在内地较为少见。她介绍，建筑物外立面更新改造时，可能会产生粉尘、气味、碎石，但比较少见专门使用发泡胶板做如此细致的防护，一般只是拉设塑料膜做简单防护，或者居民自行关好窗户。居民一般也不会同意施工方用发泡胶板将自家窗户封得密不透光。

事实上，在事故发生前，当承建商要在大楼外墙屋苑玻璃上粘贴发泡胶板时，宏福苑多栋住户曾提出过不同的意见。有多位住户称，粘贴发泡胶板挡住了住户的光线，屋内黑乎乎的，白天在家也要开灯。另外，这样会有安全隐患，一旦某住户引发火灾，可能导致防火失控。还有住户向媒体表示，他和其他住户曾多次在群组中质疑这种材料的消防安全隐患，但未获有效回应。

陈俊是工程建筑领域多年从业者，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发泡胶板作为临时挡板用于保护玻璃窗时，施工方可能不会意识到这种材料本身易燃，从而忽视了必要的防火处理。他认为，既然贴附在外墙的围网有防火要求，那么同在施工现场的发泡胶板也应该被纳入防火管理，否则一旦某处被引燃，火势还是会迅速扩散。

在香港理工大学建筑环境及能源工程系副教授黄鑫炎看来，火势蔓延可分为外部向室内侵入和向上蔓延两个阶段。在火焰从建筑外部侵入室内的阶段，发泡胶板的燃烧对外墙火焰进入屋内起到了关键的桥梁作用。

11月30日，香港沙田消防局外设立的临时纪念区，悼念在宏福苑火灾中牺牲的消防员。图/视觉中国

棚网阻燃争议

相较发泡胶板，中科监察主席、香港建筑工程师潘焯鸿更关注棚网。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起火点位于低层的建筑内凹角区域，该区域并无窗户，也没有发泡胶板。现场视频显示，火焰向上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在6分钟时间内，火烧到至少8楼。如果网是阻燃的，那么火不会这么大、这么快”。他认为问题在棚网上。

陈俊介绍，棚网通常也被称为密目网、防护网或安全网。在脚手架搭建完成后，使用棚网将工人作业面与室外空间隔离开来，其主要作用是防止坠落，保障作业人员安全。棚网分为普通型和阻燃型：工地用于覆盖地面裸土、抑制灰尘时，考虑到成本，多使用普通型棚网；用于包覆脚手架、承担安全防护功能的棚网，则必须采用具有阻燃性能的产品。

如何理解阻燃？香港特区政府劳工处制定的《竹棚架工作安全守则》显示，阻燃标准有三个行业内常用的阻燃测试规范，包括编号GB 5725-2009的中国国家标准、编号BS 5867-2：2008的英国国家标准和编号NFPA 701：2019的美国国家标准。

按照中国的标准，随机从棚网上找网绳、边绳、系绳各5根，让它们垂直悬挂于燃烧箱中心，点火器以25°角对准试样下端，使用丙烷或甲烷气体作为燃料点燃测试，熄灭火焰后，纵、横方向的续燃及阴燃时间不应大于4秒。

宏福苑居民早就意识到了棚网的风险。棚网搭建之初，2024年9月，潘焯鸿曾在穗禾苑、宏福苑等大维修项目中，从8座建筑围网中随机抽样，剪下5到6片并自行点燃实验，发现可以完全燃烧且有液滴。他认为材料有问题，让居民录下视频向政府部门投诉。由于正式的实验室检测费单价超过1万港元，他们希望，能由政府部门牵头进行调查。

10月4日，劳工处回复，“根据现时劳工处所执行适用于建筑地盘的安全条例，并没有涵盖关于棚网或任何物料的阻燃标准”。

潘焯鸿认为这是“绝对错误的说法”，继而分别向劳工处、屋宇署、消防处等部门写邮件反映，12月4日，劳工处发出澄清，称之前的回复“欠清晰”，并承诺会做出调查。

对此，劳工处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自2024年7月至2025年11月，劳工处对宏福苑工程进行了16次巡查工作，也一直跟进竹棚架上设置棚网事宜，“本处职员在巡查中检视了该棚网的产品质量证书，资料显示棚网的阻燃效能符合《竹棚守则》所载的认可标准”。

11月28日，邓炳强亦表示，化验结果显示棚网达到阻燃要求。当晚，香港特区政府更新公报称，审查组人员在2024年11月到访，监察宏福苑负责注册检验人员和承建商“现场抽样并用火燃点棚网物料”，并未发现助燃情况。但潘焯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居民拿到的承建商提供的测试合格文件中，被检测的棚网呈白色，但实际宏福苑8座建筑的棚网都是绿色的。

潘焯鸿提到，由于2025年9月超强台风过境后，部分围网破裂出现漏洞，承建商在旧网的基础上进行修补，二者的阻燃性恐怕不一致。旧围网在2024年8月至10月期间投入使用，使用时间超过一年，而新围网则是在台风后的2025年9月至10月投入使用。“我们有理由相信，政府取样的材料是燃烧后留下的围网，这部分是今年新投入使用的阻燃网，不阻燃的旧网已经在大火中烧掉了。”

香港建造业总工会理事长周思杰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就现场火势来看，棚网燃烧迅速，几乎被烧光，有可能棚网的阻燃性能没有达标。他进一步指出，阻燃型围布通常是在普通围布上添加阻燃剂，其阻燃效果会随时间、日晒等条件逐渐减弱。在现场棚网使用了一年的情况下，也有可能部分棚网的阻燃性失效。

12月1日下午，针对棚网阻燃问题，香港特区政府再次发声。政务司司长陈国基说，过去两日在宏福苑20个地方采集棚网样本，发现7个样本未达阻燃测试标准。

廉政专员胡英明表示，调查发现，在超强台风袭港后，原有棚网受损，涉案人士分批在本地供货商购棚网以作更换，以每卷54元的价格购买2300卷，足以覆盖全屋苑8座大厦，但这批防护网未达阻燃标准。10月末中环发生涉棚架的火灾后，涉案人士担心宏福苑的棚网会被抽查，为应付突击检测，他们在同一供货商处以每卷100元的价格购买115卷约3700平方米达阻燃标准的防护网，安装在大厦棚脚，鱼目混珠，并成功在之后的测试中通过。

香港廉政公署表示，目前有12人因涉嫌项目工程贪污被拘捕。香港警方表示，有13人因涉嫌误杀罪被拘捕。

竹棚可燃吗？

除了发泡胶板和棚网之外，黄鑫炎认为，竹制脚手架（竹棚架）是导致火焰从下往上快速蔓延的重要载体。作为骨架，竹棚架往往将整栋大楼包裹得密不透风，这在客观上导致了可燃物覆盖面积过大。

不过，关于竹子能否成为脚手架的材料、是否可燃，舆论场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城市公共安全规划研究所所长万汉斌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干燥的竹秆（主体部分）纤维致密，燃点相对较高，在280℃至300℃，与干燥硬木的燃点接近。而钢结构脚手架则在温度超过600℃之后，才会出现钢材力学性能恶化与变形，脚手架的结构稳定性才会丧失，进而引发坍塌事故。也就是说，相较钢而言，竹子属于可燃材料，而且垂直燃烧方向上着火蔓延更快更迅猛。

一位经营建筑科技公司的香港建筑师接受媒体采访时分析说，一般来说，竹棚本身经过防火处理，并非导致火灾的根本原因。但万汉斌提到，中国现行强制性国家标准（GB 8624-2012）《建筑材料及制品燃烧性能分级》将建筑材料分为A、B1、B2、B3四个等级，金属属于不燃材料，也就是A级，竹子的属性类似于木头，属于B2级（可燃材料），即便做了防火处理，也只可能提高防火属性至B1级（难燃材料）。

2011年，住房城乡建设部颁布《建筑施工竹脚手架安全技术规范》规定，严禁搭设单排竹脚手架，双排竹脚手架的搭设高度不得超过24m，也不得用于外墙使用易燃保温隔热材料的建筑物。2021年住房城乡建设部214号公告正式明确，禁止使用竹（木）脚手架。

另一种声音则认为，在脚手架上，竹子这一材料可用，也并非造成火灾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香港、澳门等地至今仍在使用竹棚架。据香港特区政府统计，截至2025年6月，根据《建造业工人注册条例》（第583章），注册的竹棚工总数为2534人，金属棚架工为7830人，同时拥有竹棚工和金属棚架工相关证书的全科棚架工为276人。

有10年从业经历的周家辉便属于“全科棚架工”。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对于棚架材料而言，金属和竹各有优劣，但是在香港，竹棚更加适用。首先是成本优势，同样尺寸的金属和竹子，差价有数倍；竹棚搭建也更高效，切割竹子可能仅需五到十秒，但切割金属可能需要一两分钟，且竹子方便运输、耗费体力小，更适合香港的快节奏。在此情况下，香港还有一批颇具技能和情怀的竹棚工人。

香港工程师学会结构分部前任主席陈世昌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虽然金属几乎没有燃烧的可能性，但竹同样很难燃烧。“大家要明白竹棚与金属棚只是两种不同的材质，但是具有同样的系统，即除了棚架之外，还有配套的棚网、发泡胶板等。”他认为，此次火灾成因应是整个物料系统综合所致。

“无论是承重还是安全性方面，金属棚能做到的，竹棚其实都能做到，只是因为行业竞争比较激烈，成本被压得太死。由于预算紧张，一些工程队会选择低配的物料。”周家辉说。

此前，香港特区政府劳工及福利局局长孙玉菡也曾表示，从工业安全的角度而言，只要遵守法例及相关工作守则的要求，不论采用何种物料的棚架均可确保施工安全。

陈世昌还进一步提到，之前发生的与竹棚架相关的事故，一般是在刮台风的时候发生坠物或坠人事故，火灾发生率较低。一份香港立法会文件也显示，导致竹棚架及金属棚架意外的常见因素，包括风险评估不足、乱改动、缺乏防护装备和安全监督等，并未提及材料易燃问题。

事实上，香港有关竹棚架使用问题的争议已存在多年，今年以来，也有较为激烈的讨论。

今年1月，启德新急症医院工地的竹棚发生倒塌致11人受伤，有意见认为应改用金属棚架。当时，香港竹棚业持续发展关注组表示，过往相关事故的最大成因是施工程序安排不当，其次是棚架结构遭人为破坏，均属于工地安全管理问题。若取代这项传统建筑技术，将影响超过4000名工友的生计。

今年7月，在立法会会议上，孙玉菡在对议员的书面答复中提到，由于国际和内地先进城市均在建造工程中常用金属棚架，为进一步推广应用金属棚架，香港特区政府发展局早前要求，2025年3月21日或以后招标的政府公务工程新建楼宇项目（不包括楼宇外墙维修项目），需有半数工程合约采用金属棚架。

不过，根据今年招标的项目数量，实际上仅有一至两个项目会采用金属棚架。他当时还表示，“政府现阶段无意取缔竹棚架的应用”。

11月27日，宏福苑起火第二天，陈国基则表示，香港特区政府发展局已与业界会面，商讨如何推进以金属棚架取代竹棚架的路线图。

对此，香港特区政府发展局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多年来已有意见指出香港仍然以竹棚为主流，与国际惯常做法不同；而竹棚的耐燃性始终不及金属棚架，加上金属棚架因使用标准组件，能提供更规整的通道、平台和走道，有助提升工地安全。“考虑到相关讨论已持续多年，我们认为既然要全面检视棚架及保护网等规管机制，现时是合适时候与业界商讨一个路线图，在11月27日的会议上业界对拟定路线图的跟进工作亦已有共识。”

与此同时，宏福苑失去家园的居民，以及被烧空的大楼应如何处置，成为急需关注的问题。11月30日，香港特区政府房屋署副署长梁洪伟表示，根据暂时评估，所有楼宇整体结构没有即时危险。陈世昌认为，选择修复还是重建，需要平衡造价、工期和居民的心理状态。

宁悦一家人都从大火中逃了出来，在亲戚家暂住。她说，火灾之后，父亲显得格外沉默，“真心祈求遇难的人能安息，我们的家能快点重建”。

（文中宁悦、梅青时、李意、黄丽、陈俊、周家辉为化名，感谢傅一波对本文提供的帮助）

记者：李沁桦 邱启媛 吕雅萱

实习生：倪纷纷

编辑：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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