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凤凰卫视报道，就在多方围绕新方案、推动俄乌和谈的关键之时，媒体突然公布了一段美俄代表的通话记录，引发了轩然大波。这段据说是窃听得来的录音记录意在坐实特朗普政府与俄罗斯的幕后交易，俄罗斯对此反应激烈，说这是针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这些录音文件所指是真是假？如果美俄真的联手，会如何影响俄乌局势的走向？

Part.1

当地时间11月25日，全球最大的财经资讯公司彭博社突然发布一份特朗普的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与俄罗斯总统助理乌沙科夫之间通话的文字记录，称通话发生在10月14日，通话时长略超过5分钟。

随后英国《卫报》称威特科夫为“叛徒”，引用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警告说，威特科夫“不可信任”。称美国一名共和党众议员呼吁立即解雇威特科夫。

彭博社曝光的文字记录显示，威特科夫称他对普京总统“怀有最深的敬意”，他说：“我知道达成和平协议需要什么：顿涅茨克问题，或许还需要在某个地方进行土地交换。”并说“总统会给我很大的空间和自主权来达成协议。”

他还建议普京祝贺特朗普达成加沙和平协议，表示俄罗斯支持该协议，并表达对这位和平缔造者的敬意。“我认为这样的话，这通电话会非常顺利。”威特科夫说道。

这一通电话，字字句句都触及着俄乌以及乌克兰背后支持者的敏感神经。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威特科夫如今似乎全然不顾乌克兰的安全保障、领土，以及其军队规模（60万或80万），只要停火，便尽可能满足俄诉求，这会让欧洲和美国的建制派以及乌克兰有被牺牲、遭背刺之感。

此外，因为泽连斯基当周五要访问白宫，访问前，有报道称，他会试图说服特朗普批准向乌克兰提供美国制造的“战斧”巡航导弹，而特朗普正认真考虑此事。

俄罗斯显然不希望美国给乌克兰提供“战斧”。

两天后，10月16日，应俄罗斯的要求，特朗普和普京进行了通话。特朗普称，这两个半小时的通话“非常富有成效”。他还提到，普京祝贺他达成了加沙协议。

第二天，10月17日，泽连斯基如期访问白宫。但事后特朗普并没有同意向其提供“战斧”导弹。

外界猜测，是普京前一天的电话使这位美国总统改变了主意。

真的是两位总统亲信导演了剧情吗？

资深媒体人 萨苏：

两国元首讨论乌克兰问题时，基本按预设剧本推进。外交家间的讨论常代表本国政府或元首意见。比如，一方会提议向特朗普发祝贺，感谢其为加沙和平斡旋，这可能是特朗普所求，但他不便自提，便由威特科夫来完成。

彭博社的爆料并没有止步于此。

在与乌沙科夫通话后，有报道称11月24日，威特科夫又在迈阿密与俄罗斯总统特别代表德米特里耶夫进行了三天的会谈。会谈的重点就是制定此后被称为“28点计划”的俄乌和平计划框架。

此次彭博社爆料的另一份电话录音就发生在这次会谈之后。

10月29日，参与会谈的德米特里耶夫与乌沙科夫通了电话，两人的俄语通话记录显示，德米特里耶夫建议：“我们就按我们的立场起草这份文件，然后我非正式地把它递过去，并明确说明这只是非正式的。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完全照搬我们的版本，但至少会尽可能接近。”乌沙科夫则担心“他们之后可能会歪曲事实”。

Part.2

德米特里耶夫究竟带给威特科夫的是一份怎样的文件，美国又是否进行了修改，外界不得而知。

但是11月20日特朗普批准了一份“28点”新计划草案，俄总统特别代表德米特里耶夫表示，与以往努力不同，这份计划“真正倾听了俄方立场”。这份计划也被外界戏称为“普京的愿望清单”，乌方认为草案“严重偏向俄罗斯”。据称，其主要内容包括要求乌克兰放弃东部顿巴斯地区领土、乌军规模限制在60万人内、乌宪法写入永不加入北约、邀请俄罗斯重返G8等。

彭博社称，这些似乎是威特科夫和乌沙科夫在上个月的电话会议中预告的一些情况。

资深媒体人 萨苏：

国际政治远比想象复杂，美俄间存在特朗普主导的深度沟通渠道。他想要取得俄的信任，做法简单：让俄提条件，他依此与乌谈判，同时要求俄在战线稳步推进；在乌后方掀起反腐风暴添乱，并摁住欧洲不让其深度介入。如此，乌或顺水推舟接受，特朗普便会成为可能改变俄乌战局的人。

两通高级别秘密电话被录音并外泄，录音真实性，以及泄密方究竟是谁引发外界广泛猜测。首先，事件的当事人纷纷做出回应。

26日，德米特里耶夫在社交媒体上彭博社的报道后面评论：“伪造的”。他还表示，“我们越接近和平，战争贩子就越绝望。”但同一天，乌沙科夫在接受采访时没有否认美国媒体泄露的他的电话录音。

在消息曝出的当天，特朗普还表示将派威特科夫赴俄罗斯进行会谈。当天在空军一号上回应记者关于彭博社报道的谈话录音问题时，他肯定了威特科夫的做法。

27日，普京在吉尔吉斯斯坦出席集安组织峰会后的记者会上表示，威特科夫此举意在重塑美俄关系，普京还解释了28点清单的由来，他称是在他访问阿拉斯加之前，俄美谈判代表讨论俄乌冲突问题之后形成了28点清单。它是美国通过某些渠道提供给俄罗斯的。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美乌互动契合，两通泄露的电话录音有一定可信度。从特朗普反应看，他未否认录音真实性，认为威特科夫即便通话也无原则性错误、非卖国行为，或大事化小处理。

与美俄元首的轻描淡写不同，乌克兰方面对此事反应强烈。《基辅独立报》采访了乌克兰议员、士兵和专家，称“泄密事件证明威特科夫可能是克里姆林宫的工具，而不是中立的调解人。”“威特科夫实际上已成为克里姆林宫通往白宫的钥匙”。

为何对于此事，各方反应不一呢？

资深媒体人 萨苏：

美俄特使就此事发声时，背后各自领导都力挺，这符合政府谈判惯例。前线官员获一定授权，能在不公开情况下进行私下交易。

Part.3

究竟是谁录制这两通电话并对媒体泄密？人们在社交媒体上纷纷进行各种猜测。首先被舆论列为嫌疑人的是美国国务卿鲁比奥或者支持鲁比奥的势力。鲁比奥对俄态度强硬，据称他曾向美国参议员们把这份威特科夫主导的28点计划称为“俄罗斯的愿望清单”。而他此后率领美国代表团在日内瓦与乌克兰会谈，把28点计划改成了一份对基辅有利的19点计划。

这次通话被泄露，最不利的就是威特科夫。

资深媒体人 萨苏：

威特科夫作为毫无外交经验的商人，被委以特使重任，有人认为他不合适。但若真是鲁比奥，他这样挑战特朗普，他早就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了，如今看来此事与鲁比奥关系不大。

即便不是鲁比奥本人，美国内部对俄强硬的声音也不绝于耳。肯塔基州参议员米奇·麦康奈尔再次表示，特朗普应该“寻找新的顾问”。此前他还写道，普京一整年都在试图把特朗普总统当傻瓜。

内部有分歧的不仅仅是美国。俄罗斯高层内部的意见也并不完全一致，有人猜测，公开厌恶德米特里耶夫的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可能是泄密者。

和威特科夫一样，德米特里耶夫也不是专业外交官，他出生在基辅，在美国求学，曾是一名投资银行家，现在身为俄罗斯主权财富负责人的他已成为起草结束俄乌冲突新提案的关键人物。他被认为是一名精明的商业谈判者，因此特别适合与特朗普政府进行外交。

但拉夫罗夫被认为是强硬派，乌克兰及其支持者认为，他不愿看到俄乌和平达成。最近，拉夫罗夫缺席了俄罗斯一次重要安全委员会会议，并且没有出现在即将在南非举行的G20峰会的俄罗斯代表团名单中。而德米特里耶夫被猜测可能成为拉夫罗夫的继任者，这使得拉夫罗夫备受关注。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拉夫罗夫作为资深职业外交家，政治素养与外交操守过硬，泄密概率极低。不过，按“谁受益谁嫌疑大”原则，俄罗斯主战派与主和派或存斗争。继续作战对主战派有利，当前俄40%预算用于俄乌冲突相关，停火则预算或重归民生与经济发展，国防军工开支缩减，将影响主战派既得利益，故不排除主战派泄密的可能。

拉夫罗夫在彭博社发出新闻的当天就做出了回应，他说俄罗斯习惯于专业外交，这意味着在达成最终协议之前不会并且会防止信息泄露。

11月27日，有记者还专门向普京提问，其外交部长拉夫罗夫是否失宠，普京回答说：“胡说八道，他根本没有失宠。”

此外，被泄密的当事人之一乌沙科夫也认为泄密者不会是威特科夫和俄方，因为“没有人会和一个泄露谈话内容的伙伴合作。否则，对话就会充满不信任，注定失败。”并称他们的联系都是通过安全通信进行的，几乎不会发生泄露。但他也提到，“有些WhatsApp对话显然有可能被窃听。”

那么谁会热衷于窃听美俄谈话呢？也有猜测指向了乌克兰和欧洲情报部门。从逻辑上来看，乌克兰情报部门有能力和动机通过揭露“秘密交易”来争取国际同情，绑架美国政策。而美俄的官方态度都指向了别有用心的第三方。

资深媒体人 萨苏：

美国方面，只有舆论能左右特朗普，乌克兰深知此点。若想迫使特朗普改变亲俄路线，曝光其与俄罗斯暗中勾连、通过特使压迫乌克兰，或能对其造成更大伤害，乌克兰此举算是找对了反击方向。

Part.4

也有人从技术上分析，谁更可能窃听WhatsApp通话呢？乌克兰、欧洲、俄罗斯、美国四方中，乌克兰的技术实力最弱，并且即便是乌克兰录制了通话，也不敢轻易外泄，因为与美国发生冲突的灾难性风险会让乌克兰官员三思而后行。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美国的“爱国者”防空导弹、“海马斯”防空系统，以及侦察卫星、电子信息、导弹预警系统等，对乌克兰至关重要，绝不可能舍弃。尽管厌恶威特科夫与俄勾兑，但若其仍任谈判代表团团长，乌克兰就得与其打交道，这是无奈之举。乌克兰既已选择当棋子，就需与棋手搞好关系，否则将被抛弃牺牲，不过我认为其被牺牲概率很低。暗战有趣之处就在于让人难以窥其真貌。

究竟是谁录下了美俄参与俄乌和谈的核心人物的通话，又泄露给媒体，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抑或答案永远不会被公开。但无论如何，两通被泄密的电话开始搅动俄乌局势。

时间回到11月25日，也就是彭博社发布这两份秘密电话录音文本的时刻。

在此之前，美国和乌克兰官员在结束了日内瓦会谈，起草了一份“完善后的和平框架”，将美方之前所提的“28点新计划”修改并缩减为19点，并把领土问题、对乌安全保障等最具争议的议题留给美乌两国总统决定。泽连斯基表示希望当周能与特朗普见面，但白宫发言人莱维特告诉媒体记者，目前没有美乌领导人会晤安排。而俄方乌沙科夫表示，只相信直接从美国方面获得的信息。

一份看似在特朗普极限施压下就要实现的和平，前景再添变数，似乎又变得遥遥无期。彭博社关于泄密电话的发布时机正在关节点上。

资深媒体人 萨苏：

做局者站在乌克兰立场，推出的这个录音是残缺的，以此绑架美国政府尤其是特朗普。泄密者其实是在警告威特科夫和特朗普，自己手握更多内容，最好收敛行事。

美俄谈话被泄密，这一事件搅动着美俄政坛。美国媒体报道，众议院共和党人猛烈抨击威特科夫处理俄乌谈判的方式，他们抨击威特科夫完全偏袒俄罗斯人。这也使得美国政府推动任何亲俄和平协议都更加困难。

俄罗斯则称美俄通话被泄密事件是混合战争。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张弘：

俄乌冲突是硬实力与软实力交织的混合战争，涵盖军事、经济、舆论、外交乃至文化层面。泄密案将影响美国建制派与欧洲国家态度，威特科夫与俄高官通话或致其在未来和谈中被边缘化甚至被取代，这会让俄罗斯在和谈中难受。此次通话录音曝光显示，西方社会分裂，谈判代表不统一，达成和平的难度将进一步加大。

12月2日下午，威特科夫带着此前美乌会谈取得的“富有成效”的“和平计划”在莫斯科进行新一轮谈判。

制片人：宋阳

编导：胡远蓉

编辑：王津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