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杂志首席金融观察员 何世红 中国金融网版权图片

2025年9月，人民币隐含波动率创八年来新低，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稳定在7.1130附近。这一现象背后，是中国央行通过“双线推进”战略构建的人民币生态体系持续优化，以及全球货币格局加速向多极化演进的深刻变革。

人民币生态体系不断完善：从支付到储备的全链条突破

跨境支付基础设施升级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核心支撑。截至2025年6月，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覆盖全球189个国家和地区，上半年处理业务金额达90.19万亿元。通过与非洲进出口银行、阿布扎比第一银行等6家外资机构签署合作协议，CIPS首次接入非洲、中东及新加坡离岸人民币中心，形成“一带一路”沿线与发达经济体的双向覆盖。

数字人民币与传统支付网络协同发展。7月底上线的跨境二维码统一网关，实现中印尼两国消费者扫码即可完成本币支付，无需通过美元中转。印尼央行数据显示，采用本币结算后，两国清关效率提升40%，预计每年为印尼进出口商节省超20亿美元汇兑成本。这种 “零售支付生态” 的构建，使人民币在东南亚地区的日常交易场景中快速渗透。

离岸市场深度扩容为生态体系注入流动性。香港离岸人民币存款突破1万亿元，贷款余额近7000亿元，点心债发行规模同比增长150%。通过“债券通”“互换通”等机制，离岸市场与在岸市场形成良性互动，2025年上半年境外投资者增持境内债券超2200亿元。

人民币跨境结算量不断增加：从贸易到投资的全场景渗透

贸易结算占比持续攀升。2024年1-8月，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达41.6万亿元，同比增长21.1%，其中货物贸易结算占比升至26.5%。在原油、铁矿石等24个国际化期货品种中，人民币计价结算金额同比增长22.7%，上海原油期货已成为亚洲地区重要定价基准。这种“大宗商品人民币化”趋势，正在重塑全球资源交易的货币结构。

投融资功能显著增强。2024年境外机构发行熊猫债近2000亿元，同比增长32%，离岸人民币债券发行规模翻倍。中印尼双边交易本币结算（LCT）框架将结算范围扩展至直接投资、证券投资等全国际收支项目，预计未来五年两国跨境投资中人民币占比将提升至40%。这种“全项目覆盖”的结算机制，使人民币从贸易媒介向资本载体转型。

企业使用意愿结构性升级。《跨境人民币观察》问卷显示，40%的受访企业在与第三国交易中使用人民币，较2023年提升12个百分点。国有企业在“一带一路”项目中带头采用人民币融资，带动华为、比亚迪等跨国公司建立区域人民币资金池，形成“以点带面”的扩散效应。

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加快：制度创新与技术突破双轮驱动

战略布局呈现立体化特征。央行在一周内与欧洲央行、瑞士央行等签署5400亿元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同时与印尼启动二维码互联互通，构建起 “欧洲-东南亚”双枢纽网络。这种“区域+全球”的双线推进，使人民币在SWIFT全球支付占比稳定在4.69%，稳居第四位。

数字技术赋能生态重构。数字人民币（e-CNY）与印尼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对接试点进入测试阶段，双方计划在跨境汇款、供应链金融等领域实现“实时到账”。这种“数字货币先行”的策略，有望绕开传统SWIFT体系，建立以区块链为基础的新型跨境支付范式。

政策协同效应持续释放。从《关于进一步便利境外机构投资者投资中国债券市场的通知》到《金融支持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的意见》，中国正通过“负面清单+正面引导”的制度设计，逐步放宽跨境资本流动限制。2025年上半年，境外投资者持有境内人民币资产突破10万亿元，较2020年翻倍。

生态闭环成型，双边互换激活流动性：从危机应对到常态机制

流动性支持网络密度提升。中国与32个国家和地区签署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总规模超4万亿元，2025年上半年实际动用金额同比增长35%。这种“危机防火墙”机制在2025年3月硅谷银行事件中发挥关键作用，通过人民币互换向东南亚国家提供流动性支持，避免区域性金融动荡扩散。

离岸流动性管理机制创新。香港金管局将 “债券通” 项下债券纳入人民币流动资金安排合格抵押品，使境外投资者可通过回购交易获取人民币融资，流动性覆盖率提升20个百分点。这种“以债融资”模式，有效缓解了离岸市场的美元依赖。

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深化。1个月期离岸人民币隐含波动率降至2.47%，创2017年以来新低，反映出市场对人民币汇率预期的高度稳定。中银证券研究显示，8月银行结售汇顺差收窄至120亿美元，企业外汇套保比例升至38%，市场主体“汇率中性”意识显著增强。

从东盟到金砖货币新势力形成：地缘经济重构下的货币博弈

东盟成为人民币国际化桥头堡。中国与东盟国家贸易中人民币结算占比从2020年的14%提升至2025年的31%，印尼、马来西亚等国已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RCEP框架下，跨境电商、数字贸易等新业态中人民币使用占比超50%，形成“贸易创新-货币渗透”的正向循环。

金砖国家货币合作加速。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DB）累计发放人民币贷款超1200亿元，占其总贷款额的35%。在2025年金砖峰会上，成员国达成共识建立本币结算体系，计划在2027年前将跨境贸易中本币使用比例提升至50%。这种“去美元化”联盟的形成，正在动摇美元在新兴市场的统治地位。

全球货币格局进入质变期。IMF数据显示，2025年二季度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占比升至3.2%，较2020年翻倍。美元储备份额则从62%降至 58%，创25年新低。这种“东升西降”的趋势，与中国GDP占全球比重升至19%、制造业增加值占比33%的经济地位相匹配，标志着国际货币体系进入多元共治时代。

从“结算货币”到“锚定货币”的跨越

当前，人民币生态体系已形成“支付-结算-投资-储备” 的完整闭环，其国际化进程呈现三大特征：技术驱动（数字人民币、区块链）、区域突破（东盟、金砖）、制度创新（互换协议、CIPS）。这种“中国特色”的国际化路径，既避免了日元“广场协议”式的被动开放，又突破了欧元“货币统一、财政分散”的制度瓶颈。

展望未来，随着“十五五”规划提出的“深化金融高水平开放”政策落地，人民币有望在2030年前实现全球支付占比8%、储备占比5%的目标。这一进程不仅将重塑全球货币格局，更将为新兴市场国家提供“发展中国家货币国际化”的新范式，推动国际经济秩序向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向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