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当地时间8月1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美国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的埃尔门多夫-理查森联合军事基地举行会晤。峰会期间，原定的特朗普与普京“一对一”会谈调整为“三对三”的小范围会谈， 陪同特朗普的美方代表一位是国务卿鲁比奥，另一位则是此前频频奔走于莫斯科、为此次“普特会”铺路的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

威特科夫是何许人也？他如何从房地产大亨转变为外交界高官，再成为普京座上宾？在俄乌冲突的调解与本次美俄峰会中，威特科夫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凤凰大参考》为您解读。

作者丨外交专栏作家 李理

编辑丨宋东泽 黄寒

当地时间8月1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前往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举行双边会晤。在华盛顿飞往阿拉斯加的空军一号上以及和普京的会谈中，始终有两个人伴随特朗普总统左右。其一是国务卿鲁比奥，更年长的是他将近半个世纪的密友兼“中东特使”史蒂夫·威特科夫。后者已经在加沙以雷霆手段展现其“交易艺术”外交风格并取得成功，这一次，他在俄乌战争调停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一份三明治开启的政商同盟

史蒂夫·威特科夫这个名字，在纽约房地产界早已是成功与精明的代名词。1957年，他出生于纽约布朗克斯区的传统犹太家庭，后来移居长岛。他的父亲是一名女装服装制造公司的高管，母亲是室内设计师。出身优渥的他就近入读了霍夫斯特拉大学，1980年获得政治学学士学位，三年后又获得法学学位，涉世未深就已拥有了房地产律师的招牌，他在房地产公司Dreyer & Traub找到一份工作，客户之一是特朗普。

史蒂夫·威特科夫和特朗普的交情有一段轶闻。那是1986年在纽约的一个深夜，当时还是律师的威特科夫，在一家熟食店为忘带现金的特朗普买了一份火腿奶酪三明治。那一年，年轻的特朗普还干了一件特别的事，那就是主动要帮佐治亚州因欠债自杀的农民希尔的遗孀还债。由此便不难理解， 特朗普“人情味泛滥”，史蒂夫·威特科夫自己做梦也没想到，一份顺水推舟的人情，开启了两人持续将近半个世纪的政治和商业同盟。

1985年，他和同为律师的拉里·格鲁克开着一辆破旧的别克车，在华盛顿高地寻找标的物。当租金收入下滑时，他甚至亲自挖沟渠、做管道工。但他也学到了一些将陷入困境的物业变成赚钱资产的门道。1987年，美国股市崩盘之后，纽约市大多数老牌房地产家族都在逃离金融区。但威特科夫悄悄低价买下了几栋小楼。1995年，当他在曼哈顿下城物色便宜的写字楼时，这派上了用场。

接着在1996年，他达成协议，购买了由菲利普·约翰逊（Philip Johnson）为IBM公司设计的宏伟的27层大楼——梅登巷33号（33 Maiden Lane）。1998年，他收购纽约伍尔沃斯大厦并成功改造。最近成功案例要属纽约公园大道酒店，2013年他以6.54亿美元购入，经重新定位后以约10亿美元售出。

曾经有一段的时间，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硬汉犹太人》（Tough Jews）的书，美国媒体早年描述他收租时随身带枪。为了获得资本，威特科夫整日整夜流连于夜场。在长岛格伦奥克斯乡村俱乐部举行的40岁生日派对上，他的朋友、银行家萨维里奥·贾鲁索拿他开玩笑：“史蒂夫真的很想当意大利人。”

后来在奋力拯救自己商业帝国的过程中，威特科夫淡出了公众视野。他不再接受记者采访。美国媒体引述他身边朋友们的话，“他在房地产繁荣期有些忘乎所以了。他们说他已经变得冷静了一些。”

特朗普外交理念的代言人

深谙与权力结盟能获得甜头的威特科夫自然也融入了特朗普的圈子。他的身影出现在2024年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并与包括前参议员凯莉·洛夫勒在内的共和党要员建立密切联系。和特朗普一样，历经商场厮杀的他也想过把政治瘾。

2025年1月，刚刚就职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给了威特科夫机会，做出了一个震惊外交界的任命。毫无外交政策背景的威特科夫出任总统中东事务特使，此时他的身价约5亿美元。

▎2024年10月27日，威特科夫在特朗普的竞选集会上发表讲话。图源：美联社

实际上，对于威特科夫这种美国外交素人的养成和走向国际谈判舞台，美国国务院的传统外交官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笔者去年访问华盛顿，一名资深外交官就说，“卷”的文化已经渗透到国务院的门廊里，大家彼此竞争，处处提防，“以前见面都要打招呼的同事，现在迎面走来竟然假装没看见，真是活久见”。画外音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威特科夫与中东资本的关联、零外交经验以及爱说粗话的张扬个性，引发了传统外交圈对其能力的质疑，但他一上任即以雷霆手段展现其“交易艺术”外交风格。就职前48小时，威特科夫直接致电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据报以强硬措辞要求对方“别管安息日”的规矩，迅速促成一项33名以色列人质交换1500名巴勒斯坦囚犯的协议。此举为他赢得了特朗普“和平的不懈之声”（relentless voice for peace）赞誉。在伊朗核问题上，威特科夫更是展现出强硬姿态，公开宣称“绝不容忍1%的铀浓缩”。

▎8月6日，普京在莫斯科会见威特科夫。美国国内有观点质疑称，威特科夫缺少外交事务经验，也非俄罗斯问题专家，他的上位是源于特朗普看重忠诚度高于专业经验。图源：路透社

威特科夫最引人注目的角色出现在俄乌冲突中。自2025年起，他成为普京极少接见过的西方人士之一，建立了直接的沟通渠道。他穿梭于莫斯科和西方之间试图调解。威特科夫把特朗普那套交易的艺术也用在俄乌调停上。8月5日，特朗普还有意在三天后对俄罗斯实施新的制裁。6日，威特科夫会见了普京，特朗普随即宣称取得了“巨大”进展。8日，特朗普宣布不实施新制裁，表示将在阿拉斯加会见普京。

据报，威特科夫提出的和平方案包含俄罗斯的核心诉求——要求乌克兰承认乌东五区即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扎波罗热、赫尔松及克里米亚的主权归属俄罗斯。尽管该方案遭基辅断然拒绝，但被认为为后续可能的谈判撕开了一个缺口。

威特科夫是特朗普外交理念活生生的例子。特朗普喜欢用商业谈判的直觉和效率替代传统外交的繁文缛节。他希望私交和信任可以穿透官僚体系的壁垒。目前，美俄元首在阿拉斯加的会晤已经结束，双方“在俄乌问题上未达成协议，但是取得了进展”。

▎8月15日，威特科夫（右一）陪同特朗普在阿拉斯加与普京等人会晤。图源：路透社

这份起源于火腿奶酪三明治的私人情谊，还暂时未能终结这个时代的战火，摆在威特科夫面前的，不仅有俄乌战场亟待持续斡旋的冲突，恐怕还有美国国内舆论场的批评声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