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疯狂动物城2》海报
《疯狂动物城2》(Zootopia)自11月26日上映以来,在电影市场上的表现可谓情如其名,那就是疯狂。这部像素级继承《疯狂动物城1》的福瑞动画电影,在阔别将近10年之后再度强势归来:上映第3日(周六)就以绝对优势完成票房破10亿的成就,并且也在当天让国内电影大盘单日票房在时隔279日之后再破5亿,成为中国影史进口喜剧片票房冠军,并提前锁定2025年贺岁档票房冠军名次。这份疯狂热情也直接影响到各电影平台的票房预测,数值也是一路高歌猛进,从上映前只有不到20亿,到如今大胆预测超过40亿。
这不仅意味着动物拟人动画在全世界范围依然具有强烈的生命力,同时也意味着乌托邦宏大叙事在跨越半个世纪之后仍旧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就像罗素所说的"人类由于对自身一直生活于其中的充满破坏和残酷的混乱世界的不满而梦想一个具有良好秩序的人类社会,这样的事古来如此"一样,乌托邦观念的重建在这部电影中被再度提及。
甚至可以说现代性社会的本质就是"消解反思自身、批判现实的乌托邦维度",在此之后所带来的盲目性(无论是无限乐观还是无限悲观)都让人们"很难再有一种积极的批判能力去构想一种超越现代性的其他可能性"。于是人的乌托邦观念被悬置,结果与该作正好相反,成为人的动物化:
"现代性的同一性机制几乎把人们内在具有的乌托邦意识消解掉了。现代人对乌托邦信念的缺失将造成一种事态的静态局面,人自身只不过变成了物,人类的历史变成了冷冰冰的异己的怪物,处于无根的生存状态的现代人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在本作中被着重展现的两大关键性要素,动物拟人化和动作大片化正是通过视听画面的扭转达成了对乌托邦的具身化想象:拟人化的可站立的福瑞(furry)从哺乳动物扩展到爬行动物,第三部还会介入飞行动物,基本囊括了脊椎动物门(Chordata)的主流动物;全片108分钟,有超过三分之二都是追逐戏,镜头在朱迪/尼克的追逐/被追逐视点中反复切换。这二者又共同形成了乌托邦作品的最原始形式--游记。在《疯狂动物城》番外绘本里,蛇Gary在朱迪和尼克的带领下,真正以旅游者的身份完成了对动物城不同分区的游览。

《疯狂动物城2》蛇形宣传海报
时间与空间的乌托邦之路
沃尔金就认为乌托邦的文学形式就是到一个陌生国度去旅行的故事。其中固然有莫尔所在的16世纪出现的地理大发现(Age of Exploration)所带来的文学痕迹;在进入19世纪电影时代后,电影本身所展现的就是如《火车进站》(1895)那样直接将速度性要素转变为影像场景的吸引力表达。
而迪士尼系列作品通过动画电影放大了这一特质,在本片中则向观众展现了来自地理空间(爬行谷、湿地市场)相对于第一部四大主地区的突破,和来自物种形态的多样性表达,新增了大概60余种新动物。
这无疑就是对动物乌托邦世界的扩展:相比于第一部的横向世界而言,湿地、海洋、船体、山峰等空间的凸显,使其纵向尺度(scale)也在不断延展。如果说第一部的建筑结构/权力结构更像是同心圆状尺度(concentric circle Scale),即以主城区为中心区,向外四城区作为区域性乌托邦分区的话;那么第二部就在告诉观众,动物城被遮蔽的地理空间其实是梯状尺度(staircase scale),无论是被掩埋的专利证书,还是被雪地盖掉的爬行动物居住地都是如此。而梯状尺度必然被讨论的就是有强烈区隔性的界线,也就是本片所涉及的关键性道具,围绕气候墙(Weather walls)建造的设计日记,这在第一部里几乎就是透明化的存在。
无论乌托邦空间如何从平面扩展为立体,乌托邦时间都会在转瞬即逝中不断追逐理想。
曼海姆在《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中就将愿望分为两种,"空间的愿望称作乌托邦,时间的愿望称作千禧年主义"。空间乌托邦看似是舟状状态(L"état navicular)的孤岛,时间乌托邦看似是地平线的边界,但无论如何,它都不是无法抵达的:
"通过空间旅行描述的乌托邦具有这样的含义:那里做到的,我们没有理由做不到,通过时间旅行描述的乌托邦具有这样的含义:现在做不到的,终究有一天会做到。"
如果按照动画内的时间线来看,第一二部之间的剧情只过去了7天时间,这与乌托邦时间旅行小说如出一辙。所以我们依旧可以将其看作是对托马斯·莫尔创作《乌托邦》(首版时间为1516年)500年纪念的精神续集。毕竟《疯狂动物城1》上映的时间正是2016年。在电影里,这也正是动物乌托邦迎来的100周年,它完全可以成为华特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成立100周年(1923-2023)的献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