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刚好是来法国的第十个年头”,在启德教育《2025法国留学报告》中,本科前两年就读于波尔多大学,本科第三年及硕士阶段就读于巴黎第二大学的李同学说,“可以说目前为止我人生的3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法兰西度过的,而这3分之一带给我各方面的改变和影响却几乎占了90%, 剩下的3分之二则在我的记忆里越变越小,化成了轻轻的一抹乡愁。”
(图片来源:巴黎第二大学官网)
2014年夏天,四川湿热的空气让人感觉窒息,高考分数出来了,差一点过一本线,选志愿是个难题,多方咨询后只能选差的一本或者好的二本,最后爸爸拍板定案:出国留学!为什么选择了小语种国家呢,首先因为自己本身英语就不错,所以想干脆再学一门语言,将来还能成为三语者,即使不选择本专业的职业,三门语言傍身也不愁找不到工作;其次欧洲小语种国家的学费和生活费相对合理,比较起英国美国则算是很便宜了。
那为什么在小语种国家里选择了法国呢,其实当初想学电信相关的专业,首选是德国,意大利也在考虑范围之类,分别试听了德语,意大利语和法语课后,被法语的魅力深深折服,于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法国,选择了经济管理专业,以后想往金融大鳄的方向走。现在来看,我的很多同学朋友都成了金融大鳄,唯独我做了和金融毫不相关的工作。《杀鹌鹑的少女》中有一段话曾经很火的话:“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做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读完只有被戳中的感觉。
14年12月的某个上午,经过六个月紧锣密鼓的法语学习,我去参加了签证面试,第一次要和素未谋面的法国人全程法语对话,我紧张的不得了,我的面试官是一位大胡子的蓝眼睛的法国人,发挥还算正常。中午回到我的法语班向我的同学们传授经验,还没高兴一会儿,突然收到通知我被抽中还要参加一轮面试,是和同一位面试官,但我们的对话会被全程录下来,然后他们会把录好的视频发到法国再审一遍,我当场懵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第二轮面试这种事,只能硬着头皮上。大胡子面试官调整好摄像头角度后,开始面试,我一开口:“Bonjour Madame… ” 面试官一下子被我逗笑了,问我是不是背的时候就一直背的是Madame,他仁慈的关掉摄像头,跟我说:“你别紧张,很快就过了,我们重新录一遍,这次记得叫我Monsieur。”
12月底,我收到面签通过的消息,喜极而泣,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了这位面试官很久。后来在法国的10年,我收到过很多次陌生人的帮助,而最初的法国给我的小小善意便是这位面试官关掉摄像头的那一刻。
2015年1月,我拖着三个巨大的行李箱在香港转机落地戴高乐机场,然后直接下楼搭火车去我的目的地波尔多。
我最初的留学生活是各种对这个陌生国家好奇的探索,终于摆脱高考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自由与浪漫,波尔多是一座热情且包容的城市。我住在市中心一栋三层楼的法式建筑,我租三楼的一个全铺地毯的房间,我的室友是隔壁的韩国姐姐,二楼的西班牙姐姐和地下室的法国男孩儿。 我们在波尔多Hang out了无数个夜晚,也曾经在拥挤的公共厨房一起做饭品尝彼此的厨艺。我的触角慢慢的生长出来与世界连接,在与世界的碰撞中又发展出新的自我。在这座城市我可以遇见任何人,我也可以成为任何人。
在学校的生活一开始很痛苦,即使上了半年的预科,我的法语水平依旧很难听懂课,只能依靠录音和借笔记来过活,我又天生性格腼腆,问别人要笔记又开不了口,所以常常听课堂录音听到半夜直到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都说法国大学进去容易毕业难,果然到了大二,系里的人少了一半,而我也靠着勤奋成为半个学霸了,跃跃欲试开始申请巴黎的学校,2017年5月收到巴黎二大金融专业的录取信,开始准备退房把行李寄到巴黎的朋友家,回国玩了一个暑假后10月初回法国在巴黎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巴黎和波尔多比起来非常冷峻严厉,繁忙和紧急。
17年十月份因为换居留的事情让我吃尽了苦头, 首先约RDV的系统只能全凭运气刷到RDV,其实警察局办事效率低下无辜找茬,因为一个文件不齐而拒收我所有的文件,导致我的约会作废,而约到的下一次rdv的时间已在我长居卡过期时间之后,回家路上直接被气哭。不过现在我已经有经验了,提前5个月约rdv,去的时候带上单子上所有的资料的原件和复印件,单子上没提到的自己觉得有用的资料也都带上,警察局的人素质参差不齐,带上所有资料准没错。
18年的主题是罢工,三天一小罢,五天一大罢,学生运动和黄马甲彻底爆发,巴黎整个乱了套,交通彻底瘫痪,常常有老师因为无法搭乘交通工具而取消课程,我一方面因为交通不便而烦恼,另一方面则是感受到某种革命的激情而兴奋不已,我想我深爱着法兰西的无数个理由中的一个便是人们对表达的自由的不断追求,在这里我看到了意见不同者也可以因为某个共同的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可能性,正如Michel Sardou歌中所唱的:“quelles que soient nos opinions, on fait sa révolution, en chanson ! ‘’
就这样在罢工中顺利度过了了大三,顺利申请到了本校金融银行专业的研究生。真正的噩梦才刚开始,研二 的找毕业实习的那段时间让我经历了深刻的教训,这个教训就是:最好是从大一开始就每个暑假做一段实习!由于每年一放暑假就开始玩儿,所以我从来没有做过实习,到了要写简历的时候根本无从下手简历一片空白。
而我的法国同学们却是信手拈来,法国学校从小就注重实践,他们从初中开始就要做学校规定的实习,有时候一周有时候一个月,所以上了大学之后尽管专业没有规定要实习,他们也会在暑假实习一个月然后剩下两个月出去玩,这样到了找毕业实习的时候他们随随便便挑几段精彩的实习经历写在简历上就已经拿到了敲门砖,成绩再优秀,可是没有实习经历,简历寄出去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法国的公司极其看重申请者的简历上有没有与申请的岗位相关的经验,有时候实践甚至比成绩更重要!
我建议大家甚至可以在研究生一年级之后做一年的alternance或者是apprentissage再继续研究生二年级的学业,原因一:可以尽早熟悉自己所学专业的工作,原因二:这对积攒人脉或者对毕业之后找工作都是非常非常好的。
找实习的那6个月,面对邮箱里数不清的拒信,我的骄傲逐渐瓦解,开始怀疑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甚至有一点自暴自弃,沮丧和不安是每一天都有的情绪,到最后连打开邮箱查看邮件都需要勇气,真的很害怕再看到拒信。某一个深夜,在崩溃边缘的我思考着:如果找不到实习最坏的后果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研究生毕不了业。那我可以承担这个后果吗?答案是我可以承担,拿不到研究生文凭并不代表我的人生完蛋了,天也不会塌下来。
这样想通之后我就释然了,释然并不代表放弃,我依旧坚持改简历投简历,再看到拒信的时候我不再让自己沉溺在情绪当中,而是立刻next one找下一个开放的岗位,找实习也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公司选择我的同时我也在选择公司,如果我心仪的公司没有选择我,那就是缘分未到!坚持不懈带来的结果就是我顺利的找到了实习,在法国最大的拍卖行Drouot做财务相关工作,在6个月后顺利毕业,有时候好心态和不放弃是一切问题的解药。
让我决定留在法国的是7小时工作制度下对打工者私人时间的绝对尊重,加班是非常少有的事情,下班之后工作手机也绝不会开,记得我有一次在晚上10h回复了工作群里的一个消息,我的经理第二天找我单独谈话跟我说:ke 谢谢你昨天晚上在群里的回复,可是你不需要在休息的时间回复关于工作的事情。法国人在工作中的松弛感真的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如果一年里碰上周四或者周二是节假日,那么一定会在周五和周一搭个“桥”,加上周末的两天连休四天,甚至大部分公司八月整个月关门所有人强行度假。
因为是在拍卖行实习的关系,我对各类文化奢侈品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在金融研究生毕业后又申请了奢侈品管理的硕士专业继续我的学业。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发现了,我之所以金融学得好,只是因为我擅长与数字打交道,而并不是我对金融有多大的兴趣。奢侈品管理打开了我与世界连接的另一扇门,是我真正感兴趣并为我带来快乐的东西。
两年的奢侈品管理硕士毕业后,我完全投身到奢侈品行业中,找工作的时候回想起找实习的那段时间而惴惴不安,没想到找工作的过程却比找实习的过程轻松简单了不少,我很快获得了一家奢侈品公司的市场营销职位,这让我很不解找朋友谈论了此事:为什么同样在此领域毫无经验,找工作却比找实习更简单?
后来我逐渐领悟到,从公司的角度来看,一个实习生只在公司待6个月,前期筛选简历以及面试已经耗费不少时间,更不用说实习生进公司后还需要教他基本的东西使得他可以独立工作,如果是一个已经有几段相关实习经验的人,那么培训他的时间可能只需要一个月甚至更短,剩下的五个月他都可以发挥实习生的最大价值为公司工作,如果是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公司就需要花两到三个月来培训,第四个月实习生刚刚可以上手独立工作的时候,只剩下两个月他可以发挥最大价值为公司工作了,所以公司在挑选实习生的时候最看重的是这位候选者是否可以立刻上手工作。找工作就很不一样了,公司在找某一个岗位的CDI的时候,是要找一个长期在此岗位为公司工作的人,所以公司可以花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来培训员工,更看重的是候选者的学习能力以及长期合作的可能性。
所以在法国工作的人都有一个共识,要想涨工资就跳槽,因为上一个公司已经把你培训成一个可以立刻上手工作的人,下一个公司便省去了培训成本。 站在公司的角度思考,我豁然开朗了不少,公司在各方面所做的决策依靠的根本是利益最大化,而作为一个内耗的候选者,我常常想的是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 不是的!要想得到心仪的岗位,只需要让自己过往的工作经验符合岗位的标准,帮助hr和团队最大化的省去培训成本, 当然硬实力也是必不可少的。总而言之,我给大家的建议是一定要多做实习,第一份实习是最难找的,一定要坚持不放弃。
在法国生活了10年的我,不知不觉也成为了半个parisienne , 有一句戏谑打工人的话说,巴黎人的生活就是métro, boulot, dodo, 乘地铁,上班,睡觉;说的不无道理,说实话我很喜欢这种平静的状态,巴黎有太多太多丰富多彩的活动,单单一个卢浮宫我都花了两年才勉强看完每一个馆。这座城市有太多可探索的东西,可我爱的是它的包容性,我可以成为一个只乘地铁,上班,睡觉的人,我也可以成为想找乐子就出去找乐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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