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改车?其实很多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一个清晨你站在车前面,面对自己的这台原厂车。
地库有些潮湿,手里的咖啡还有点烫手,因为担心车漆刮花,所以想放在自己的碳顶上,你心想虽然贴了车衣肯定没事,但是你还是介意把任何东西放在你的车顶上。
最终,你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因为你想腾出手看一下避震——还是有点高,于是你想着:
“今天是不是该把那组避震装上了?”
你脑袋里盘旋的不只是“升高还是降低”“硬一点还是舒适一些”,而是更深的、你未必说得出口的问题 —— 这台车,到底该成为什么样子?
我,又该成为什么样的驾驶者?
你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你踏入“存在主义”的那一刻。
你不是在改装车,你是在定义自己。
这不是一句鸡汤,是现代哲学的严肃命题。
玩车与改装,从来不是技术工程那么简单。
从“为什么要动它”到“我愿不愿意为结果承担”,这套行为背后藏着最深的哲学命题。
而存在主义,正是那个最接近“血管里流淌着机油的我们”的哲学体系。
Author / 酷乐汽车
“存在先于本质”:你不是买车那一刻就被决定的人
“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
—— Jean-Paul Sartre
“存在先于本质”(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这句存在主义的经典命题,出自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之口,但你要是把它贴在车门上,也毫不违和。
因为对一个真正的驾驶者来说,原厂车辆只是存在的起点,而不是终点。你选择改装,不是为了追求某种“完美设定”,而是拒绝“被定义”,决定自己想要成为谁。
这也是存在主义的核心逻辑:你不是被世界规定的样子,而是自己选择活成什么样子。
就像你拿到一台车 —— 假设是一台丰田86。它出厂就是一台轻量后驱、设定均衡的跑车,是工程师希望你“那样”去使用它的样子。
而你可能不满意:太顺从、太保守、不够激进。于是你开始换避震、改排气、装LSD、设定更偏街道赛道中间值的前束角度。你在说,“我才是决定你本质的人”。
这正是存在主义者反对“先验本质”的表现。
“人被判定要自由”:你不能不选,也不能怪别人
“Man is condemned to be free.”
—— Jean-Paul Sartre
萨特进一步指出:“人是被判定要自由的”。
这句矛盾式的表达,是存在主义最关键的残酷面。
而当你做出这些选择时,你也必须承担后果:更硬的悬挂让你通勤变得痛苦;更响的排气可能让邻居投诉;更大的涡轮意味着更晚的扭矩来临……但存在主义从不逃避责任。
萨特说的意思是你必须选择,而且你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决定让车成为什么样子,也必须接受它所带来的全部后果,包括赞美、误解、损耗甚至事故。
“荒谬”:你在对抗一个不回应的世界
“The absurd is born of this confrontation between the human need and the unreasonable silence of the world.”
—— Albert Camus
而更深层的体验,是“荒谬”(Absurdity)的进入点。加缪(Albert Camus)告诉我们,世界没有内在意义,它冷漠、随机、不回应你的热情。
而你却在这其中坚持对抗虚无。
改装车的过程,就是在一个早被量产、合规、审美中庸所主导的世界里,试图建构你自己的秩序。
你明知道对抗的可能是失败,比如你想要完美油门响应,但机械节气门并不永远比电子节气门更好用;你想要更低的姿态,但却在每次把自己的碳纤维前铲不小心干断的时候,感到肝肠寸断。
你在做的是一种“西西弗斯式”的重复努力——但这就是人的自由。
“超越性”:你不是静止的标签,而是在成为之中
“Man is nothing else but that which he makes of himself.”
—— Jean-Paul Sartre
存在主义强调“超越性”(transcendence),人不是被限制在过去的选择中,而是永远在超越它。
你今天选择这套绞牙避震,明天可能会拆掉它,换成气动,再后天换回原厂避震配短簧。
你不是一个稳定的标签,而是一个不断建构的过程。这种开放性、持续性的个体变动,正是存在主义“成为”思想的体现。我们不是一个静态的“车主”,而是一个不断修正、再定义、再选择的“存在中的人”。
这也是为何,改装车这件事不可能“有终点”。
你没有“改完”的那一天。每一次改装完成之后,都会开启一个新的思考周期:我是不是可以做得更轻?这个平衡杆是不是反而破坏了街道舒适性?我是不是过于追求“数据上的快”?
这种焦虑、犹疑、重新修正的过程,不是失败,而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反思与重构。
你永远在项目中,永远在成为中。
而存在主义最深的告白,是你在做这些的时候,不需要“别人理解”。
他人眼中,你的那套排气“吵死人”、你装的轮圈“没实用价值”、你拆掉中控换上赛车方向盘“像玩具”。但这不重要。
萨特告诉我们:“他人即地狱”(L’enfer, c’est les autres)。
改装是一种摆脱他人评价体系的自我锚定行为,是在一个被消费主义、流行文化和他人凝视所统治的世界中,抢回对自我定义权的挣扎。
而这一切 —— 每一个螺丝的旋紧,每一次设定的微调 —— 都不是为了制造一个“更好的物”,而是让你活得更像“你自己”。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从存在主义视角看,改装车不仅仅是对物的控制行为,而是对“存在状态”的选择。
首先,我们要理解“存在的焦虑”这一概念。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区分了“工具性使用”与“被关注的存在”。一般人开车,是把车当成工具,一种“ready-to-hand”的存在。
但当你开始“关注它” —— 比如换轮圈、拆中控、调阻尼的时候,它从“顺手可用”变成了“必须被质问、被认知”的对象。
你不再是把车当工具,而是把车当镜子。一个映照你意志、风格、选择逻辑与矛盾冲突的镜子。你在镜子前完成了“向死而生”的一次触发。
“向死而生”: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的碰撞
“Being-towards-death.”
—— Martin Heidegger
“向死而生”并非文学抒情,而是海德格尔对人类终极自由的诠释:只有意识到死亡的必然,人才能脱离世俗的“人云亦云”,真正成为“本真存在”。
对车主来说,这个“死亡意识”可能体现在一场事故、一段事故新闻、一次剧烈误判造成的剐蹭……你开始意识到,原来你的每一个改装决策,都不是玩GTA,而是直面真实世界的碰撞。
你开始对“轻”变得更敏感,对“刚性”更执着,对“可靠性”比“炫酷”更优先。
这是改装的冒险,是18岁以上成年人的自由,是从玩乐走向真实,是一种存在方式的自觉。
“本真存在”:你不是B站评论区的车主
“Authentic existence” vs “Das Man”
—— Martin Heidegger
而在这个过程中,存在主义的另一个关键词“主体性”(subjectivity)显露出来。主体性意味着:你不能假装你的选择是“别人建议的”或者“B站评论区都这么干的”。
“我有一个朋友,他说……”
“我听别人说……”
“他们说……”
这种话,对于那些不成熟的改装车车主,说的太多了。
但是,你得说:“是我决定要这套绞牙的高度加阻尼,是我选择不装防滚架,是我故意不用六活塞而是还用原厂,是我明知加涡轮收益最大直接涡轮86干爆TypeR,但坚持想要这台NA高转。” —— 这一切由你来担。
这也是为什么存在主义强调“行动中的存在”。
萨特说:“人不是别的,就是他所做的事情的总和。”你选择了一台车、选择了这台车的改装路径,你就成了那个“选择这些的人”。这也构建了你的身份与存在。
同样重要的是,“荒谬”的延续感。
在加缪看来,人一旦放弃追问世界的意义,就陷入“虚无主义”;但一旦承认世界无意义的本质,并仍然坚持创造,那才是人的尊严。
你明知道你这套OHLINS可能只比如之前那套V3多了一点点的提升,花了两个月调试的ECU可能只优化了一点点中转速响应,但你依然去做。
你不是为了结果,而是为了“我在做”。
“我做了”
本身,就是意义。
“主体性”:不是别人建议你这么改,而是你决定了
“Man is a project which possesses a subjective life.”
—— Jean-Paul Sartre
更极端的例子如“盆栽组”(Stance)改装、甚至一些“对抗实用性”的造型选择,也可以从存在主义中找到合理性。他们不追求“实用性”与“理性优选”,他们是把车当成“身体的延伸”、是一种“对社会现实的挑战”。
我们说:“我不想通过改装满足社会的期待,我是为了表达对这世界规训的反抗。”
他看到的,是一台旧时代的毫无价值的老旧燃油车 —— 百公里二十个油,天天修车 —— 你看到的,是“我存在,我不服,我要这样活”。
存在主义最重要的终极命题是:“选择本身构成意义。”而改装,是在物质层面的一种实践化的选择系统。你不是“顺应潮流地改装”,你是用一台车、一次次决策、一个个设定,把你和这个荒谬世界之间的边界撕开一点点缝隙,从而能透口气。
你不是在改装一台车。你是在决定自己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
“选择即意义”:我改它,不是为了结果,是为了选择的过程
“The act of choosing creates value.”
—— Sartre, Camus, Kierkegaard
我们不是为了迎合谁
不是为了跑得更快或改得更“值”
我们只是为了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
留下属于自己的回响
我可以失败,我可以走弯路
但我不能说“我只是跟着别人改的”
因为那一刻
我就不再是我
我可能暂时搁下工具箱,说
“我先去码头整点薯条”
但我一定会回来
带着我自己的答案 ——
这台车
为什么改成这样?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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