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Silicon Valley Girl
Aravind Srinivas, Perplexity联合创始人与CEO。Perplexity从创立以来便飞速发展,已经实现了从5亿元到200亿元估值的指数级增长。2025年7月9日,Perplexity正式发布了智能代理浏览器——Comet,将对未来的广告、商业模式、用户决策等产生全新的影响。本次访谈由Silicon Valley Girl于2025年9月26日进行,探讨AI助手将如何改变职业、教育和决策,同时如何将权力从公司转移到用户个人。
Z Highlights
表面上看起来每天都是一些很小的改进,但当这些变化扩展到更大规模的用户群时,就会通过口碑带来更多新用户。而这些新用户体验到你不断迭代后的产品时,会感觉使用体验更好。我们正是通过准确性和改进速度赢得用户信任的。
Comet——用户第一次真正拥有一个可以和你一起思考、还能代表你采取行动、甚至自己去执行任务的浏览器。Comet不仅能回答问题,还能给你量身定制的建议。所以在我们看来,AI的价值并不是取决于用户的年龄,也不是取决于他们是习惯传统工具还是乐于尝试新事物,而是单纯看它能不能提供真正的效用。
你掌握了属于自己的“需求端智能”,可以根据提示词、记忆和偏好去召唤它、让它替你执行任务。这等于是你和助手之间的契约,而这个契约第一次给了你对抗大科技公司的力量。也因此,第一次有一部分广告利润能真正回流到用户手里。“把智能和计算力掌握在你手里”的力量,它会迫使整个行业为你更努力地工作。
先为自己去做一个你真正热爱的东西。然后很可能,你会发现这也是很多人想要的东西。那样一来,你就能把它做成一个可扩展的产品,乃至一个可扩展的公司。
Marina:大家好,欢迎来到Silicon Valley Girl播客。今天是我第一次请同一个嘉宾来第二次录节目,而且你的进步真的非常惊人。我们上一次和Perplexity的创始人Aravind做播客是在2023年11月,当时公司的估值是5亿美元,而现在大概是?
Aravind:其实我们当时正好在完成那一轮融资,所以更准确地说,当时估值大概是1.5亿美元,而那轮结束时大约是5.2亿美元。
Marina:而现在已经是200亿美元了。
Aravind:对,大概是这样。
Marina: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段时间,你会怎么说?
Aravind:“指数级”。
Marina:那你认为是什么在这段“指数级增长”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Aravind:我觉得是我们持续不断地快速迭代,但同时又保持产品质量的能力。我们的“执着”。我非常喜欢“relentless”这个词。事实上,我还想过买下relentless.com这个域名,只不过后来发现它是Jeff Bezos拥有的。这个词基本上就是我们公司的精神内核——我们从不放弃,我们非常好奇,我们不断地问自己:如何能把产品做得更好?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用户在不同社交平台上的所有反馈,确保大多数bug能够立刻得到修复。可能有人会觉得,天天这样:起床、修bug、做问题分流、找改进点——这到底能带来什么?但我们坚信一个原则:1.01的365次方=37.78。
Marina:解释一下。
Aravind:如果你每天进步1%,到了一年后你会进步多少?其实是3700%,而不是简单的“1%乘以365”。这就是“指数增长”的概念。它会产生复利效应。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每天都是一些很小的改进,但当这些变化扩展到更大规模的用户群时,就会通过口碑带来更多新用户。而这些新用户体验到你不断迭代后的产品时,会感觉使用体验更好。比如说,他们上周用了一次,再过几周再用,会觉得速度更快、界面更干净、功能更准确。这样用户就会开始信任我们。我们正是通过准确性和改进速度赢得用户信任的。
F1赛车与品牌信任:科技公司如何玩跨界营销?
Marina:那你们在营销方面,像是一级方程式赛车的合作呢?比如说你有没有看到在赛事播出之后流量的明显增长?
但像Lewis Hamilton把Perplexity的标志放在头盔上——在一场F1比赛后,有多少观众真的会去下载应用呢?这就很难追踪了。最好的衡量方式是品牌认知度:比如在英国,或者典型的F1观众群体里,人们是否更了解Perplexity?我觉得应该是的。
我们确实做过一些基础调研,但这里的核心思路其实是把我们的品牌与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建立联结。你知道乔布斯曾经做过那个著名的“Think Different”广告,对吧?灵感来自Nike,因为Nike在广告里赞颂的是伟大的运动员。所以你会在苹果的广告里看到爱因斯坦、甘地、披头士乐队这些真正激励了乔布斯的人物。
同样的,我们也在认真思考——在品牌塑造上我们想与谁建立关联。至少在体育领域,Lewis Hamilton是F1历史上最伟大的车手之一,甚至很多人认为他就是史上最佳。所以我们才选择与他合作。而且我们还会继续在F1里展开更多合作。F1本质上其实是一项非常智力型的运动。大家被赛道氛围、赛车和高肾上腺素的刺激所吸引,但归根结底,这个运动是高度工程驱动的:谁的引擎更好,谁的技术授权更强,哪家车队的赛车构造更优。条件、轮胎、赛道环境都会影响比赛结果,但车辆工程和构造竞争是核心。我们也发现很多用户在应用里会提出这类问题。
Comet登场:一款能替你做事的AI浏览器
Marina:在六月,相比五月你们的搜索量出现了巨大的激增。能归因到什么事件吗?当时发生了什么?
Aravind:我不太确定是发生在六月还是七月,但可以肯定的是,过去几个月我们增长非常快。其实在七月最重要的事件,是我们第一次发布了智能代理浏览器——Comet。那是用户第一次真正拥有一个可以和你一起思考、还能代表你采取行动、甚至自己去执行任务的浏览器。
Marina:我这里就有Comet。你能演示一下一个你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开始使用的“杀手级功能”吗?
Aravind:我最喜欢的功能其实非常简单,但它总是很好用。比如说:有时候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视频,但我不记得具体细节了。我就可以用自然语言去搜索,让它直接帮我打开并从确切的时间点播放。比如说,有一个视频里黄仁勋说过:“我宁愿通过锻炼人把他们锤炼成卓越,而不是直接解雇他们。” 那么我就可以问Comet:能不能帮我找到这个视频,并从那个确切的片段开始播放。关键点不在于它能做“视频搜索”本身,而在于它是通过多步推理来完成的:它会找到视频、提取字幕、打开新标签页,并直接开始播放。
Marina:而且你还能和这个视频进行对话。我昨天就在看你的一段采访时用到了这个功能。
Aravind:没错。比如说,我这边还有很多其他视频。假设有一个长达一小时的视频,我可以直接问它: “Jensen在这次访谈里说过哪些不平凡的观点?”这样我就不用看完整个视频。因为其中可能有很多重复的内容,比如他老在强调“AI将会爆发式增长”之类的老话,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他提到的新观点。然后Comet就会自动阅读全部字幕。比如它可能会特别指出Jensen提到“GPU就像时间机器”——这是我之前从没听他说过的。除此之外,它还会整理一些关于规模化与灵活性、科学应用、Omniverse等方面的新观点。我甚至可以直接对它说:“能不能把这些总结发到邮件里?”
Marina:是的。
Aravind:比如说,你可以直接让它把内容发邮件给Aravin Sreenivas,也就是Perplexity的创始人兼CEO。你甚至可以编辑这封邮件,比如加一句 “Sent from Comet” 之类的。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润色这封邮件,然后直接发送。
Marina:也就是说,就在这个界面里就能完成。
Aravind:没错。你不需要复制粘贴,不需要另外打开新标签页,也不需要自己手动写邮件。这只是一个例子。你还可以直接在这里安排会议,甚至说“帮我从Amazon上买一件Jensen穿的那件皮夹克”。系统会去找到它。当然,这个东西可能非常贵,所以它不会直接下单。但它能完成一系列这种多步操作。
Marina:那对于那些依赖付费广告生存的企业来说,会发生什么?比如说Comet在推荐产品时,会跳过广告吗?它是怎么调研、选择购买的?
Aravind:你完全可以指示你的Comet助理。比如说,当你让Comet去看YouTube时,你可以让它“跳过所有广告,只抓取视频的核心内容”。你还可以让它去查看你喜欢的Instagram网红,阅读他们的评论,然后基于它对你的了解,告诉你哪个产品最适合你,最后甚至直接帮你下单购买。
Marina:那企业应该如何优化这种全新的用户体验呢?
Aravind:我认为企业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专注于打造优秀的产品,并尽可能让更多人使用它。
Marina:也就是说,要让别人去写评论,拍视频,因为Perplexity和Comet会去读取这些内容。让关于你产品的内容尽可能多。
Aravind:对,不过解决方案绝不是花钱雇人去写虚假的好评,而是真诚地打磨出好产品,然后通过各种方式传播出去,让真实的用户去讨论、去自发推荐。这样当Comet去读取这些评论和内容时,才能把它们推荐给更多人。这才是正确的路径。
Marina:你觉得我们会多快进入一个时代——直接让AI助手帮我们买东西?
Aravind:其实你现在已经可以这么做了。
Marina:我的意思是,社会上还是存在一些阻力。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其实在某些地方都付了“溢价”,比如房地产中介、理财顾问。但我想如果是一个六十多岁、习惯传统方式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就把事情交给AI来做。
Aravind:让我讲个小故事,这也是让我坚定要去做这些东西的原因。以前我还住在旧金山的Noe Valley,有一次去理发店理发,旁边坐着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客人,他一直在抱怨,说自己在理发前花了整整大半天——大概三四个小时——只是在找一台新的洗衣机。因为洗衣机是比较昂贵的消费,所以你会花很多时间来决定买哪一台。他整天都在看评论、看视频、比较各种测评,结果到最后反而比一开始更困惑。
而这正是我们希望Comet能帮忙解决的事:让用户能够快速做出高质量的决策,把那些繁琐的、耗费精力的认知劳动交给Comet。你为什么要自己去看成堆的评论?这既无聊,而且很多人是被付费写好评的。那你要如何从“噪音”中筛选出“信号”?你需要的是跨多个平台的内容,而不是只看某一个。比如我可以花钱让人帮我在Google Maps上刷好评,但我没法在所有平台都做到。所以如果产品真的很差、被过度吹捧,总会有人在YouTube或Reddit上说出负面评价。这会让整体评论更平衡。想象一下,如果你要手动打开三四十个标签页去看,而Comet却能在几秒或几分钟内完成分析,并结合你的需求、预算,给你一个结论。
因为它有记忆,Comet不仅能回答问题,还能给你量身定制的建议。所以在我们看来,AI的价值并不是取决于用户的年龄,也不是取决于他们是习惯传统工具还是乐于尝试新事物,而是单纯看它能不能提供真正的效用。
我再给你一个例子:之前我们和Motorola有一个合作,需要我上台演讲。我让Comet去读所有Jensen Huang和Steve Jobs的演讲稿,还让它读我公关同事写的演讲稿初稿。然后我要求它帮我润色一下,让演讲更宏大一些,但同时要保留我的说话风格。它甚至会去看我的采访视频,学习我的表达方式,再把这些融合在一起。这样一来,我就能说出既鼓舞人心,又不显得虚假的话。结果它做得非常出色,甚至好到让我感叹:如果请人来写,我可能要花上1000美元。
当AI开始替你买单:未来广告和商业模式的重塑
Marina:好,我们来切换一下话题。假设到了2030年,购物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专属的AI agent?那时候,Amazon的App、Walmart的App可能都会消失?
Aravind:我不会说它已经“死了”。从根本上讲,像亚马逊和沃尔玛这样的公司的护城河在于实体资产——仓储、沃尔玛的门店,以及包装和供应链这些东西。
Marina:但是应用本身,购物体验会变成……
Aravind:核心的购物体验可能并不重要。这其实正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谈的事情。不管是亚马逊、谷歌还是沃尔玛,归根结底都在于什么对用户更好。事实上,亚马逊的创始人自己也说过:你必须始终保持客户和股东之间的长期一致性。正如你刚才提到的,作为消费者,你根本不在乎广告——你其实并不想要广告,你想要的只是对你有利的东西。所以只要给我展示这些,我就愿意付更多钱。而这就是你未来与AI商业助手的关系。广告主可能依然存在,但不是完全消失。他们可能尝试与助手沟通,而不是直接对你推销。但最终由助手来过滤。
Marina:但是那样我也可以直接忽略广告。
Aravind:没错,这正是你和你的助手之间的“握手协议”——广告主不能影响或操控你的助手。这就是保护你的机制。不过我确实认为,你可能会对某些广告保持开放态度。比如说,你在运营一个播客,然后出现了一款全新的麦克风,品质非常好,但还没有被广泛知道。那这时候厂商可能会去找你团队里的“助手”,说:能不能推荐一下这款麦克风给Silicon Valley Girl?它其实真的很不错。这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广告,但它是通过你信任的团队成员转达给你,而你知道那个人不会直接替你决定,而是会评估后再推荐。
Marina:对,会先评估,而不是直接接受。
Aravind:对,完全正确。
Marina:所以这是你们打算如何实现商业变现的方式吗?
Aravind:我们还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只是想象了一个未来,在那里广告会发生在不同层级的AI助手之间,以及应用之间。比如说,你可能会让Comet助手帮你订一辆车,然后可能有三个不同的应用(Uber、Lyft以及其他平台)都会来竞争:“嘿,我觉得我能给她提供最好的出行体验。”然后助手知道你更偏好Uber,但这时候某个竞争对手可能会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赢得她的订单,所以这次我愿意免费提供车程,只要告诉她我的体验会比Uber更好。”助手就可以在中间撮合。它甚至可以向这些应用收取一部分“引流费用”,并把部分收益返还给用户。这是谷歌从未做过的。谷歌的模式是:获取你的搜索请求,让不同公司在广告竞价中竞争,然后自己拿走所有的钱,不与任何人分享。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利润率非常高,但对用户来说其实很糟糕,因为你最终还是被广告影响了。
而我说的这个模式有两层保护:第一,我不会让你直接看到任何广告;第二,即使你的助手接触到广告,运营助手的公司和用户都会分成。这样才能持续赢得用户的信任——用户会觉得,“好吧,我其实可以接受通过助手被广告触达,但我也希望能拿回一部分收益,而不是你们全拿走。”
Marina:我很喜欢这个模式。
Aravind:这样一来,我们的利润率会更低,但用户对我们的信任度会更高,所以用户生命周期价值(LTV)反而会更高。只要助手不被操控,你也就不会被操控,这个模式就能成立。所以无论如何,未来广告利润率都会下降,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这是第一次,AI真正掌握在用户手中。在此之前,AI一直掌握在广告巨头手里:亚马逊用AI来做推荐排序,谷歌用AI来做搜索排名,他们可以影响和操纵你去买东西。因为广告主的工具就是这些优化投放的AI算法。但现在,用户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AI——Comet助手。
Marina: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完全没问题。
Aravind:这对你来说是可行的,但对广告商来说就不可行了。实际上它是保护你的,它让你在他们面前有了力量。你掌握了属于自己的“需求端智能”,可以根据提示词、记忆和偏好去召唤它、让它替你执行任务。这等于是你和助手之间的契约,而这个契约第一次给了你对抗大科技公司的力量。也因此,第一次有一部分广告利润能真正回流到用户手里。
工作会消失吗?AI时代的职业选择与创业
Marina:我很喜欢这个,我特别喜欢你这样的思考方式。我希望所有正在打造AI助手的人都能这样想——你自己也是,对吧?那其他职业呢?比如我问过Perplexity,我让它帮我分析我的投资组合。我还问它是不是该解雇我的理财顾问,它直接回答:“是的,你应该立刻这么做。”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AI给出如此明确的建议。因为它说,我的顾问正在用一种策略——他买了非常昂贵的共同基金。那么这些职业会怎样呢?像理财顾问、房地产经纪人这样的工作会怎样?因为Perplexity已经能做到这一点了,它甚至帮我制定了完整的再平衡策略和方案。
Aravind:是的,我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这样的:比如说房地产经纪人,现在他们把房源挂在Redfin或Zillow上。那有了一个像Comet这样的浏览器或助手,你完全可以设定一个循环运行的任务。(现在还没做到,但很快就会实现,所以大家不要立刻去试。)这个任务可能是:“每天早晨去Redfin上查看所有最新房源。这是我的购房偏好。”我知道Redfin其实已经有一些类似功能,但它们非常僵化,很多筛选条件和下拉过滤器根本不好用。
但如果你有一个AI助手,它能做到:每次只要出现低于某个预算、且在特定社区的房子,就立刻推送通知给我;还会自动替我提交申请,并在我的日历里安排一个看房会议。它能访问我的日历、帮我完成这些流程。
如果你的助手只展示Redfin或Zillow上的房源,它当然有用。但如果它能帮你找到“非公开市场房源”,那就更有价值了,因为那些信息根本不在网上。我觉得这就是“把智能和计算力掌握在你手里”的力量,它会迫使整个行业为你更努力地工作。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私人财富管理或理财顾问身上。
如果理财顾问的工作仅仅是告诉你该买哪些股票,我不认为他们会比Perplexity更聪明。因为你完全可以让它去阅读所有分析师报告、每一只股票的早间新闻,然后它会回来告诉你这些对你的投资组合的影响。甚至它可以回答:“如果沃伦·巴菲特正好拥有你的这份投资组合,他会怎么做?”——这种问题没有任何理财顾问能回答。
但如果理财顾问能帮你做更多事,比如:让你获得某些特殊基金的投资渠道(比如私募股权基金、对冲基金),或者接触到Citadel的某些基金产品,甚至参与某些初创公司或风投机会——这些都是公共市场拿不到的资源。那他们依然有价值。所以说到底就是:你现在手里有了新的力量,那么就应该要求那些收你钱的人去为你做更多的事。否则,这份“契约”就会发生变化。
Marina:看起来这些入门级岗位正在消失。因为如果你只是一个初级理财顾问,你的工作可能只是管理股票。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Aravind:是的,我也确实这么认为。人们需要走得更远。如果你只是单纯在管理投资组合,却没做太多事情——那就不够了。我自己也有一些私人财富管理顾问,我使用他们的方式更多是:帮我在不同账户和资产之间转移资金,因为我没有时间自己处理这些;他们也会给我一些建议,比如税务优化、资金怎么安排之类的。所以,他们的价值增值必须扩展到远远超出单纯管理投资组合。
Marina:如果我们把这个逻辑放到任何一个行业呢?比如作为一名应届毕业生该怎么做?你觉得人们还需要像你一样去读博士吗?还是说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Aravind:博士学位真正教给你的核心,其实是学习如何学习。在读博期间,我做过大量研究——这些研究今天可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它给了我一种能力:去快速学习一个全新的主题;深入钻研,把一切弄明白;系统收集信息;咨询顶尖专家。
当然,现在有像Perplexity这样的工具,你可能不再需要去找人咨询了。但假设你有能力提出正确的问题,并由此获取一定水平的专业知识,再基于这些知识去做决策、拓展领域——这才是博士阶段真正赋予你的技能。
Marina:那这值得花四年吗?
Aravind:是的,这就是我想说的。我选择去读博士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当然是我对研究课题本身的兴趣。但另一个现实的原因是:那是我去美国的唯一途径。很多印度人会选择去读硕士,但要意识到,去读硕士你需要自己支付学费,而我当时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博士是大学付钱给你;硕士是你付钱给大学。这就是我当时的考虑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当然,仅仅因为有人给你一张“免费进入美国的门票”,并不意味着你就该去读博士。因为博士是一段非常艰苦的旅程。我之所以坚持,是因为我对课题有着深厚的热情。我热爱AI,我热爱钻研,喜欢深入探索任何问题。我本质上就是一个非常好奇的人,喜欢深度学习任何主题。如果这些特质与你相符,我认为博士之旅会对你的人生产生巨大价值。
但我并不认为,你要对AI做出积极贡献,就必须拥有一个博士学位。如果你从更宏观的角度看,不仅仅是物质目标,博士会让你在做人上变得更踏实:你会养成追求真理的意愿;持续不断的质疑精神;苏格拉底式的学习方式;以及“学习如何学习”。
我觉得这三种品质,正好印证了那句谚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对我来说,博士就是这样一个过程。这也是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一个享受不断学习的人,我仍然会推荐去读博士。比如即使有一天我不再做现在的事情,我依然可以去学习一个全新的领域或主题。我敢相信自己,能够学会并在那个领域取得成功。
Marina:那么,如果你今天18岁,已经在美国,要重新开始,会不会还选择去读博士呢?
Aravind:实际上,我是22岁才来的美国,我当时已经完成了本科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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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na:那如果假设你从零开始在美国发展职业生涯,你会选择做什么?
Aravind:看,我肯定会去追求自己的兴趣,但我觉得18岁其实还太早去真正确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很多人觉得他们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在我个人看来,18岁还是太早了。我的建议是:先随便挑一样东西,然后努力把它做好。我觉得很多人低估了“内在自信”的重要性——就是那种无论你做什么,都相信自己能做好的信心。
除非你之前已经真的做成过一些事,否则你需要去尝试——真正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上,并且持续坚持一段时间。因为如果你只做几个月,很难变得很厉害;要做到顶尖,可能需要一两年。比如编程、数学、人工智能、写应用程序都可以,但无论是什么,都需要时间去精通。所以我建议他们要深耕一件事情。
可以是本科阶段好好学习,也可以是先去现有公司找个软件工作,从实习生开始,如果公司不招全职,可以通过转正的方式进去,然后拼命投入工作。我很后悔以前在YouTube上浪费了很多时间。我知道你是个YouTuber,这么说可能有点怪,我们现在也在聊YouTube,但我的意思是——你确实可以在YouTube上学到知识,但我记得我跟Sundar聊的时候也说过:YouTube是个很棒的应用,但如果它能更专注于知识和学习就更好了,他也同意我的看法。
所以我后悔年轻时看了太多无用的视频。年轻的时候,你应该利用好时间,把自己放在那种能推动你变得更好的同龄人身边,要不断学习,变成一台学习机器,或者说非常非常努力工作。这样你就能培养出一种能力:相信自己可以在任何领域变得优秀。就像在人生中遇到艰难任务时,只有当你有那种自信,相信自己即便遇到挫折也能坚持下去,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你才敢去挑战。而这种自信,只有你至少在人生中做到过一次,才会积累起来,成为你下一步敢于“押注自己”的底气。
Marina:那这就是你自信的来源吗?
Aravind:嗯,我之前做到过。
Marina:你当时就说“我们要挑战Google,我们要搞定这件事”。那这种信心是从哪来的?
Aravind:我是说,其实你永远也不会完全知道结果,你也不一定非得“打败”别人,完全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取得成功。但当你的竞争对手是Google这样的公司时,确实会很难——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一开始就退缩了。
比如说,我们刚起步的时候,还有一些其他创业公司在做类似的事情,但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了:要么卖掉了,要么转型了。而你自己一路坚持,从种子轮到今天,每走一步,竞争对手都一个个消失,而你在不断地“存活、存活、再存活”。就好像《鱿鱼游戏》一样,一路闯关,最后剩下的就只剩Google、OpenAI和你。
再看资金规模:我们融资了10亿美元,OpenAI大概700~800亿,Google光是现金就有1000亿美元,每年营收两三千亿。你实际上就是在和这种“巨兽”竞争。但你仍然必须敢于“押注自己”,在全世界都在喊着“你们应该卖给苹果,你们应该卖给Meta,游戏已经结束了,你们撑不了几年”时,坚持走下去。甚至有人说“我敢把全部积蓄压上去赌这家公司最后会归零”。而你要能读到这些评论,仍然能激励自己,同时也要激励那些信任你的人——比如投资人和员工。因为我始终觉得,那些拿我们公司股权的人,实际上就是在信任我们的领导层和公司能把事情做成。
Marina:那当你看到那些评论时,你会对自己说什么?
Aravind:我会对自己说:“我要证明你们错了。”
Marina:而这也就是支撑你继续坚持的动力,太厉害了。你觉得这是成就你今天最重要的特质吗,就是这种自信?
Aravind:这是我很重要的一个特质,但我不会说它是唯一的那个。真正最核心的,我觉得并不是“原始的自信”,而是我本身就很喜欢去学习各种主题,享受那种知识和思维的乐趣。这才是我认为自己最重要的特质。当然,每个人都有很多特质,我也一样。而生存本能确实在我的经历中帮了我很多。
Marina:我喜欢这种说法。
Aravind:对啊,我是说,移民其实都靠一种“生存本能”。
Marina:是啊。那你现在还保持24/7工作吗?
Aravind:没有人能真正做到24小时不间断工作。
Marina:那几乎是“清醒的时候都在工作”?
Aravind:嗯,从严格意义上说也不是。我会锻炼身体,也会花时间陪家人。但确实,我几乎每个清醒的时刻都在工作,或者说在想着和工作相关的事。所以我很难做到完全不看手机、不看通知、不在脑子里想着某个问题。有时候别人跟我说话,我会走神,因为我脑子里还在转这些事,要努力提醒自己“活在当下”。这些是我为了把事情做到极致而不得不牺牲掉的东西。很多人喜欢认为工作就是工作,下班回家就关掉Slack、合上电脑,完全进入“在家的状态”。但我做不到。即便出去散步,我脑子里还是会想着一些事,接几个电话。所以,如果这也算工作的话,那算吧。
不过我妈以前常说:“任何不是高质量、不被打扰的时间,都不算真正的工作。”我也一直认同这个观点。比如我一边走路一边回Slack消息,这不代表我真的在“深度工作”。有些人可能把这些时间也算进工作时长,我知道 Elon 说自己工作时间很长,他可能也算上这些碎片化的时间。
但真正对我来说算工作的时刻,是我全身心盯着产品思考:怎么改进它?跟团队讨论:我们怎么让应用增长得更快?有哪些新的想法可以加入?如何优化模型编排?如何降低成本?如何上线新功能?还有未来能做的各种事情……当我进入这种完全不被打扰的状态时,我觉得那才是我做得最好的时候。这通常发生在白天。至于其他时间,大多都是“多线程”切换。
Marina:最后几个问题。如果有人现在想在AI领域创业,你觉得还有机会吗?除了大家都在做的GPT套壳应用,你觉得这里还有机会吗?还是说应该转向别的方向?他们该去关注哪些领域?
Aravind:现实点说,现在确实变得更难了。很多人会去做GPT的套壳应用,因为要自己训练模型几乎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也一样。我甚至觉得大家不该把这件事理解为“做出一个模型”就够了,这是很多人当初犯的错误。
当年有人试着做模型,我还记得有个投资人后来去了Meta,他当时跟我说:“哎,训练一个GPT模型只要20万美金啊,你为什么不做?我给你100万,你花20万搞个模型不就好了?”但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重点不在于那“一次性的模型”,而是那种持续不断的迭代:训练下一代模型、组建新集群、招揽顶尖人才、提升推理能力、降低成本、增强功能……这需要实验室,需要算力集群,需要人,整个过程就是一个无止境的循环。
最后你会发现,如果只是为了“再造一个OpenAI”,那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市场根本不需要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结果。现在真正存在的是“人才套利”。所以我认为,至少在统计意义上,去做产品的成功概率更大一些。但就算做产品,你依旧要面对巨头们:大模型实验室自己也在做产品,Big Tech也在做,像我们这样的新创公司也在做。没人会说:“啊,Perplexity就只会做研究,不会去做电商。”
Marina:所以电商里也不会有这种“专属空白”了,对吧?
Aravind:完全正确。现在所有人都在做横向的产品,这对我们也是一样。有人说,“ChatGPT永远不会做购物,永远不会做旅行,永远不会做金融。”——这都不对。事实上,只要能跑通、能赚钱,大家都会去做。
所以我会说,唯一能下注的,就是你自己痴迷的东西。因为归根结底,这不是对市场的下注,也不是对生态的下注,更不是去预测竞争对手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不要试图当那种在白板上指点江山的战略大师,那完全没意义。只要你的点子真的成功了,能做到一亿、十亿美元的营收,你必须默认巨头们一定会跟进。因为AI的资本支出太高了,他们必须找到新的收入来支撑,所以只要有成功的方向,他们一定会追。
因此你唯一能赌的,就是你是否真的痴迷到无论如何都愿意去做。即使所有条件都不利,你依旧会坚持到底,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在乎这个问题。正因为你比所有人都走得更深,所以最后能证明世界错了。
对我来说,这就是学习。我最重要的特质就是——我爱学习。而这个产品,本质上就是为学习而生的。最初我们就是为自己、为创始团队去做的。我们的关键判断是: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学习;全世界的人都希望有一个AI,能帮他们筛选最有用的内容;全世界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有更多时间。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为自己去做一个你真正热爱的东西。然后很可能,你会发现这也是很多人想要的东西。那样一来,你就能把它做成一个可扩展的产品,乃至一个可扩展的公司。
Marina:然后在某个阶段被收购吧。谢谢你,这是个很棒的回答。那我最后一个问题是:除了Perplexity之外,你平时还会用其他AI应用吗?你怎么看,有没有最喜欢的?
Aravind:作为工作的一部分,我必须要用其他应用,看看它们在哪些地方做得比我们好。因为没有哪家公司能在所有方面都做到最好。所以我手机上几乎装了所有的AI应用,比如ChatGPT、Grok、Gemini、Claude……几乎都有。我没有装Copilot和Pi,可能主要是因为它们在消费端的分发还不是很主流。但从日常使用来看,我最常用的还是ChatGPT,主要还是以测试为主。
Marina:所以你不会用那种专门的“套壳应用”?比如说针对营养领域、图片编辑的那种?如果你有需求,你还是会直接问Perplexity?
Aravind:对,如果不行我就会去问ChatGPT;如果那里也不行,比如我需要做图片编辑,我就会自己动手写代码解决。
Marina:哈哈,我喜欢这样,不过那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Aravind:对,我也是这样。比如搜索也是一样。我们现在已经内置了网球比分功能,因为我很喜欢网球,经常关注实时比分。但有时候我还是会去Google查分数。再比如货币换算,我几乎天天在用,但我们自己还在开发这些功能,所以我会去用Google的小工具。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大海捞针”找某些特定链接的时候,可能我们还不是最好的工具。
Marina:你说的“链接”是指什么?
Aravind:就是一些很久以前的链接,比如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些博客文章,我记得它们,但很老了。有时候Perplexity能帮我找到,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所以我还会用Google,用它的各种高级搜索技巧,比如限定日期、加后缀这些。因为我们这一代是这么过来的,当年会“Google”本身就是一种技能。如果你懂得用特定的短语、加and/or、日期限定这些方法,就能搜到你想要的东西。而这些其实也会给我一些启发,怎么改进Perplexity。比如教AI自己去用这些“搜索宏”,在它的索引里结合这些关键词参数来检索。所以,对我来说,主要还是这三个:Perplexity、Google、ChatGPT。有时候我也会用Midjourney,因为它在美学质量上确实很不错。基本就这些了。
Marina:明白了,谢谢你。
Aravind:关键是我有Comet,它让我能做任何事情。比如我根本不用去打开那些单独的应用程序,因为Comet作为一个浏览器,它的搜索甚至比Perplexity还要好。
Marina:那你会把它完全免费开放给所有人吗?所有功能都能用?
Aravind:嗯,不是所有功能啦,我们总得赚点钱对吧。但我们觉得几乎所有主要功能都会对所有用户开放。
Marina:那它会有移动端吗?因为我现在只是在桌面上用。
Aravind:没错,我们今天刚刚宣布,Google Play商店现在已经可以预注册了。App Store的预注册也很快就会开放。我觉得到今年年底前,iOS和Android都会有应用上线,同时在桌面端,Windows和Mac也都会全面开放使用。
Marina:我喜欢它,真的喜欢。它真的很棒。
Aravind:所以这就是Comet的特别之处。比如你可以直接让它去用MidJourney,或者用Photoshop,并且帮你把事做完。你甚至不需要单独去打开这些应用。所以它是一个超级应用,一个万能应用。
Marina:真的是这样,真的非常有意思。非常感谢,这真的太鼓舞人心了。我感觉我们正在亲身体验未来,就在当下。谢谢你!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7PcyE0p54s
编译:Sherry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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