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仕敬

诵读~安然

四弟最大的爱好是研究汽车，也愿意把心得与人分享，从品牌到政策，从动力到配置，无论是车的发展历史还是未来走向，亦或是个性化的设计理念，都说得头头是道，颇有见解。

亲戚的旧车快到报废期限了，约我来找四弟取经，四弟真不愧是汽车发烧友，他打开手机，兴冲冲指着上面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视频、图片和数字，一一为我们介绍。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大开眼界，原来现在的汽车品牌那么多，除了一些老牌的燃油车，还有很多不熟悉的新能源车，而当下优惠力度正繁厚，国补、省补、厂补、报废补、新人补、到店补……一台车动辄就是优惠几万块，再加上视频里那些变了声调的吆喝，夸张的肢体动作，让人感觉此时真是购车的大好时机。

那么多车型，不能都到店里去，四弟建议选出几款有意向的，先在网上比对配置和价格。收到我们的咨询，一些销售很快发过来报价，或是打电话来沟通，不论是报价很低的，还是报价较高的，都表示要到店里细谈才能透露底价。

约了一个最近的日子，我们开始了看车之旅。

第一站来到西外环上的一家4S店，电话里，这家的销售最为热情，报价也比网上查的低了很多，符合我们代步车的需求。亲戚笑着说，看店名起的如此金碧辉煌，想必是实力雄厚，值得信赖。我们停好车，店门闭着，门口静悄悄，我们推门进来，隔着横陈竖列，形态各异，颜值大气的样车，在展厅深处有数名身着西装的男女销售正围住一名或是几名顾客。我们在样车间看了看，没有发现意向中的车。一个女销售绕过来打招呼，听我们说明来意，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带我们到门外，说，你们要看的样车没在展厅里。

我们随她来到一个过道的角落，她指着一辆落了一层灰尘的车，说这台车配置丰富，性价比很高，现在就是走个量，卖的很好。我说，配置已经在网上了解过了，你给报个价吧。她说你有旧车吗？我说有，你们不是有国补和旧车抵价吗？她说有啊，但这款车不参与抵价，你可以看看展厅里那些车。我说就是这台吧。

她带着我们来到吧台旁坐下，盯着问，是第一次来吗？看我点头，又问，有去其他的店看过车吗？看我摇头，便拿出一张印着表格的A4纸，说要登记我们的身份信息，我说不太合适。她说这是规定，我表示拒绝，我们未必是你的用户。她语气缓了一点，说店内有任务，需要完成足够的客户信息量。我想到网上联系过的那位销售，便提出让她过来。她说，她们是网络销售，只负责把客户拉到店里，具体办手续的还是我们这些人。她瞥见亲戚对我摇了摇头，目光一敛，转身拿过来几支100ml的印着品牌logo的瓶装水塞进我们手里，低下声说确实是有任务，要不就留个电话也行。亲戚看了看我，把电话告诉她。我说可以说价格了吗？她趴在那里写完了电话，又写着什么，低头说，这款车贷款的话很划算。我说全款。她说现在贷款有优惠，价格还便宜。我说，不贷款，你报价吧。她还是没抬头，用笔尖点着她写下的一行行数字说，你看贷款的话，我们还可以给你返点，如果怕麻烦，你也可以提前还款。亲戚问，提前还款不违约吗？她抬起下巴，说我们有办法，已经有好几个车主……我说你们只卖贷款的车吗？她“嗯”了一声，随即又打量着我说，全款的贵啊。我说，我和网上销售谈的就是全款的价。她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在纸上写下一个远高于指导价的数字。我放下没打开的那瓶水，和亲戚向门口走去。那位销售回了一下头，又转回去，隔着高大的玻璃墙看见我们上了车。她忽地站起来，拉了一个比她高一点，化了妆看上去好看一点的女的销售跑到我们车旁，敲着车窗让回去再谈谈。

第二家也是大品牌，宣传上主打内饰和配置。车停在外面过道上，店门口过来一位衣着光鲜的男销售，几分钟后他让我知道他是个爽快人。听我说完，他抬腕指指身边那台车说，就是这个。我说不太像啊。他说，现车就这款。我围车转了几圈，拉了拉把手，隔着玻璃观看内饰。他像一棵大树伫立在路上，肥阔的身影让内饰显得暗淡无色，他目光不停地转向店门口，那里有人举着手机瞄准一辆绑满红绸的新车，及围在车旁嘟嘴比剪刀手的几个人。

“价格比网上报的高。”我说。

“那就是为了引流。”

他嘴唇开合时，目光执着地望着门口，这边脸的焦急与那边脸的热情在眉眼轮廓线上交挤，像日落时的西山。这是一份不能被打扰的执着。

第三家的销售是一位眼神忧郁的男子。当我们站在店门口那气势磅礴的人造瀑布前不知所措时，他不紧不慢地往裤腰里塞着衬衣走过来，腰带被别在大胯处的对讲机拽出一道下行的弧线。我想起年前见过的一个大品牌电车的销售，和他气质很有相似之处，走路的姿势几乎是复刻，脸上洋溢着老虎刚吃完十头鹿的表情，用下巴对着车顶上的价格牌说，就是这个价。我说，你们打广告不是四万六千八吗？人家不置可否，只说现在交钱都得一个月后提车，再晚的话，国补都没有了。

今天果然和那次差不多，在谈完了价格后，这位忧郁的销售用他永远也不急不躁的语调说，今天开不了发票，也提不了车，你可以先把钱交了，什么时候提车再给你打电话。我说那到能开票时再交钱提车。他说，优惠只到今天，以后就不是这个价了。亲戚问，可否交点定金？他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表示可以。我指着门口的试驾车问可否试驾一下，他摸到裤腰上的对讲机，拽下来嘟囔了几句，对我们说，一会有人带你们去。十来分钟后，一个上身黑西装，下身瑜伽裤，脚踩细高跟皮鞋的女销售拧着一波三折的腰身过来了，目光接连几个横扫，问，谁开？我说是我。她扬手摁开遥控器，坐上副驾驶，问，带本儿了？以前开过这车吗？我说本带了，这车没开过。她一下把钥匙攥在手里，一脸严肃道，那可不行，这种车起步太快了，非常快。

下午的阳光不那么耀眼了，把车窗摇起来，亲戚这台A8的隔音效果真不错，回家的路上自然且平静。他点开一支轻松的曲子，说，买车这么大的事，你就穿个背心。我想，还得找四弟再谈谈，只在网上谈车，算什么发烧友。

作者/吴仕敬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热情，也深深眷恋着自己的家乡，家乡有很多可以写成文字的回忆。

诵读/安然

简介：薛亚静，土生土长的黄岛姑娘，家在黄岛·上泉朗诵社会员。潜心教育研究，热爱生活，尤喜播音，愿我的声音能温暖你的耳朵。

主编:静秋

责编:王礼明

发布: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