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CNN 10月31日报道 就在总统川普再次要求参议院废除立法阻挠议事规则（filibuster）以结束政府停摆的几个小时后，国会中两位共和党领袖却对采取这个前所未有的措施毫无兴趣。

CNN报道截图

在这场已持续31天的僵局中，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约翰·图恩（John Thune）明确向白宫释放了最清晰的信号——他不会修改参议院规则以终结僵局。图恩的发言人瑞安·拉斯（Ryan Wrasse）向CNN表示：“图恩对立法阻挠议事重要性的立场没有改变。”这句话重申了图恩及参院多位领导层成员长期以来的立场。

即便是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这位在公开场合极少与川普出现立场分歧的共和党人，也对维持阻挠议事规则发出谨慎警告。

“阻挠议事历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防护机制。”约翰逊表示，这与他个人的意见“并不相关”，因为这是参议院内部事务。但他警告称，如果取消这一规则，民主党在未来重新掌控参议院时，将利用这一举措推动极端议程。

“他们会扩充最高法院法官席位、让波多黎各和华盛顿特区成为州、禁止持枪。他们会做出许多对国家极为不利的事情。”约翰逊强调，川普深夜在Truth Social上发布的关于阻挠议事的帖子只是“总统对当前局势愤怒的表达”。

国会共和党人与白宫之间罕见的分歧，出现在华盛顿僵局与全国各地因政府停摆造成的痛苦不断加深之际。然而，共和党领导人迅速否决川普关于废除阻挠议事的提议，反映出国会山的政治现实：参议院共和党内部对这一举动几乎没有支持。

阻挠议事规则是参议院独有的机制，允许少数派在至少41名议员反对的情况下阻止一项法案进入投票程序。由于任何政党极少能在参议院赢得超过60个席位，支持者认为这一规则鼓励妥协，并使通过大规模党派性改革变得更加困难。

若要采取所谓“核选项”彻底废除阻挠议事，几乎需要党内一致同意。若所有民主党人都反对此举，图恩及共和党领袖最多只能失去3张党内选票。然而，当前公开反对的共和党参议员人数远不止于此，至少已有十多位议员明确表态反对。

其中一位是来自犹他州的新任参议员约翰·柯蒂斯（John Curtis），他在周五早晨明确表示，尽管川普施压，他依旧反对。

“阻挠议事迫使我们在参议院寻找共同点。权力可以更替，但原则不应改变。我坚决反对取消阻挠议事。”柯蒂斯在X平台上写道。

多名共和党参议员也表达了相同观点，这表明川普若想推动规则修改，将在党内面临艰难阻力。

共和党参议员罗杰·马歇尔（Roger Marshall）本月早些时候称这一想法“毫无讨论价值”。他说：“共和国应当保护少数派的权利，否则你就只是进行一场民调，然后随意改变国家的方向。阻挠议事规则正是为了保护少数派，我认为它一直对国家有益。”

同样在本月早些时候，图恩本人也曾排除通过修改参议院规则来结束政府停摆的可能性，称阻挠议事是“防止国家发生许多非常糟糕事情的堡垒”。当时，他还表示自己未受到白宫方面的任何压力。

图恩团队周五再次发表声明，重申领袖反对废除阻挠议事的立场。据一名共和党参议院工作人员透露，这让部分参议员“松了一口气”。

“这确实让我们有了遮掩的空间，”这名共和党助手告诉CNN，“整个党团里，真正想‘核爆’掉阻挠议事的人大概只有两位。”

川普呼吁废除阻挠议事的做法完全在意料之中，这一制度多年来一直令国会多数党头疼不已。

民主党人为何能因要求延长《平价医疗法案》补贴而导致政府关门？因为有阻挠议事。共和党人为何能在乔·拜登任内阻止民主党推动全国统一投票标准？同样是因为阻挠议事。

事实上，近年来几项主要立法——从《平价医疗法案》到川普时期的减税法案，再到拜登的《通胀削减法案》——都依赖预算协调程序通过，以规避阻挠议事。但这一程序复杂，且无法用于维持政府运转的支出法案。

当民主党在拜登执政期间掌控参议院时，曾试图修改规则但未果。如今，川普也希望共和党在重新掌权并由他任总统时修改参议院规则。

废除阻挠议事，即采取所谓“核选项”的好处在于，执政党可更高效推进政策。但坏处则是，会加剧华盛顿的政治“钟摆效应”：只要多数席位易手，每届国会都可能推翻前一届的成果。

参议院本设计为以超多数票表决，以促进妥协。然而，现实却演变为瘫痪的制度。在当下的国会中，“五分之三多数”成了唯一有意义的门槛，“辩论”已沦为“拖延”的代名词，而党派忠诚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要理解当前局面，必须先弄懂那些古老且晦涩的术语——“阻挠议事”与“闭幕投票”（cloture）——以及诸如“第二十二条规则”（Rule XXII）等令人困惑的数学和程序规定。

什么是阻挠议事？

根据参议院官方网站的定义，“阻挠议事是一种非正式术语，指任何试图通过长时间辩论、提出大量程序性动议，或采取其他拖延或阻挠行动来阻止参议院就法案或其他事项采取行动的做法。”

如今，这个词已成为代称——只要有参议员要求以超多数票才能结束辩论、进入正式表决，这就是“阻挠议事”。

废除阻挠议事意味着什么？

当人们谈到“废除阻挠议事”时，实际上是指重新解释参议院规则，使法案可通过简单多数表决，而不被少数派拖延。

川普是否有足够支持来废除阻挠议事？

可能没有。共和党人曾在4年前坚决反对民主党试图废除立法阻挠议事。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约翰·图恩在接任党团领袖时曾誓言不会这么做。

阻挠议事的规则曾被修改过吗？

阻挠议事规则曾被修改过多次。参议院数十年来不断削弱阻挠议事机制。如今，针对总统提名和司法任命，阻挠议事已被取消。但近年来，“阻挠议事”与“闭幕投票”——即结束阻挠议事的程序——几乎成了伴生概念。

什么是闭幕投票？

闭幕投票的“Cloture”一词源于“Closure”（结束），指限制辩论的程序。若所有参议员未能一致同意进入表决，法案或提名支持者必须“动议闭幕”。

根据参议院术语表的定义，“闭幕程序用于对法案或其他事项的审议设定时间限制，以克服或防止阻挠议事。”

为什么阻挠议事和闭幕程序被纳入参议院规则？

据部分专家称，“无限制辩论”的形成几乎是个历史意外。布鲁金斯学会研究员莫莉·雷诺兹（Molly Reynolds）指出，当时副总统阿伦·伯尔（Aaron Burr）建议删除允许简单多数强制投票的条款，旨在简化规则，而非为所有立法设置超多数门槛。

阻挠议事在南北战争时期普遍出现，导致立法效率受阻。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几位参议员阻挠伍德罗·威尔逊总统的战争措施，促使参议院引入“闭幕投票”制度加以制衡。

一直都是60票门槛吗？

门槛并非一直是60票。最初，动议闭幕需三分之二多数——即今日的67票——这也是民权立法迟迟难以通过的原因。此后，参议院在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数次修订相关规则。换言之，废除阻挠议事的过程已历时百年。

阻挠议事被用于哪些场合？

最臭名昭著的例子莫过于南方民主党人长期阻挠民权立法，直至1964年才在压倒性支持下通过。

两党皆曾使用阻挠议事。小布什总统为何未能推动移民改革？阻挠议事。奥巴马总统为何无法通过气候变化立法？仍然是阻挠议事。

为绕过阻挠议事，闭幕投票使用频率如何？

使用闭幕投票的情况最初极为罕见。1917年至1969年间，每年动议闭幕不到10次；1970年至2006年间也从未超过100次。

但如今，几乎所有事务都需闭幕投票。2023至2024年度国会共提交266次闭幕动议，举行241次闭幕投票，其中227次成功，大部分用于司法提名。

如何改变这一制度？

有两种方式：

一、修改参议院规则，尤其是《第二十二条规则》。但这需三分之二多数（即67票），几乎不可能实现。

二、改变参议院先例。这是规避规则的巧妙手段：某位参议员对闭幕规则提出异议，主持官裁定无效，然后以简单多数推翻其裁定。

第二种方式即所谓“核选项”，因其以简单多数摧毁了原本需超多数同意的制度。

参议院曾经“引爆核选项”吗？

参议院曾经引爆过核选项。民主党曾为加速奥巴马政府提名的任命程序而动用“核选项”；共和党后来也用此手段确认川普的最高法院提名人选。支持阻挠议事者对此皆不以为然。尽管民主党率先采取行动，但客观而言，这是在共和党多年阻挠奥巴马议程之后的反制。

改变先例是否解决了问题？

改变先例可以部分解决问题。它消除了确认提名需60票的障碍，但也导致闭幕动议激增，挤占参议院日程，形成新的问题。

闭幕程序耗时多久？

闭幕程序虽旨在限制辩论，但过程冗长。根据参议院规则，需16名参议员签署动议，之后需间隔一天，并进行30小时辩论，方可表决。若完全耗尽程序时间，国会研究处（CRS）估计可能需15天才能进入表决。若民主党重新解释闭幕规则，闭幕投票次数恐将进一步增加。

接下来会怎样？

参议员们都清楚如何终结阻挠议事，而党派僵局愈演愈烈。可以预见，迟早会有50名参议员同意废除这一做法。毕竟，他们已在提名程序中废除了它。

不过，长期支持阻挠议事的共和党人恐怕不会仅因川普的一则社交媒体帖文而改变态度。但事情将如何发展，仍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