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科技研究院“高考专家”“优势作文”项目首席专家 朱望新

导引语：难出新水平的上海高考作文，题目中的“学者”及其命题材料出处都已“破案”，原来是华东师大的胡晓光教授，命题的学术观点就来自胡晓光教授2019年所写的文章《胡晓明：古人说“文章九命”，太悲观了，我归为三个字：专、转、传》。

2025年高考作文真题比对汇总.

一、“难”上热搜，难在何处

2025年高考作文题目，在亿万国人的祈望中开题了；出人意料的是：今年的高考作文上热搜竟然是因为它的“难”。全国卷的考生出来说难，北京的考生也说难；那么上海卷的考生如果不说难，那高考作文真就没难的了。上海学术圈很快就“破案”了：题干中的“有学者用‘专’‘转’‘传’概括当下三类文章”，这个学者就是华东师大教授胡晓明；作文的命题材料就取自他2019年写的文章《胡晓明：古人说“文章九命”，太悲观了，我归为三个字：专、转、传》。

上海作文专转传命题出处

6月7日当天中午就有媒体记者采访胡教授，胡教授见面第一句话很是耐人寻味：考生可能想骂我，但可写还蛮多。命题的始作俑者都担心挨骂了，可见题目不是一般的难。

都说今年的高考作文难，到底难不难，难在何处呢？

二、先说全国一卷的难

全国一卷的作文题只有三句诗文作为题材，没有思维的导引语，也没有主题的提示语（这是今年全国一卷的一大亮点，我们放在其他文章中专说）；如果摒弃三句诗词的时代背景，仅从当代语境来解读，那肯定让人蒙圈。

全国一卷难就难在这里。

6月7号当天上午，“央视频”邀请了3位专家进行“2025年高考作文开题”的与高考同步的现场直播；拿到题目时大家先看的就是全国一卷。3个专家看了题目，半响才说了一句“今年变文艺范了”；然后才补充了一句，“老舍的材料，是阅读题中的”。

如果第一句“他想要给孩子们唱上一段，可是心里直翻腾，开不了口”，我们不知晓它的抗战背景，那么我们确实很难精准提炼出作文的主题。

高考作文专家没有看试卷上的“阅读题”，加上对老舍的长篇小说《鼓书艺人》不熟，他们也感觉题目有一定难度；对广大网友来说，对《鼓书艺人》不熟，对艾青和穆旦的诗歌也不熟，对高考作文命题的路数都不熟，大家不说这个作文“难”才怪呢。

其实，对于考生来说，他们刚刚在试卷上阅读过《鼓书艺人》，知道这个“想要给孩子们唱上一段，可是心里直翻腾，开不了口”的，是以鼓书说唱宣扬抗战的艺人；他们在初三时就学过艾青的《我爱这篇土地》，很多学生对其中的“为什么我眼泪常含泪水/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都能倒背如流；对于穆旦的《赞美》诗，可能有的同学不熟，但他们在初三时学过的诗歌《我看》，对穆旦“为抗战歌而鼓”的气概也是有一定了解。这样三者综合提炼，就很容易得出“为抗战歌而鼓”的主题。再结合今年的热点主题“抗战胜利”，就能压实“抗战精神、爱国情怀”的立意主题。

这样说来，这个题目就很正常了，谈不上什么难度，相比去年的“人工智能”，这个题目甚至更通俗，更有情感上的铺垫与鼓舞。

二、再说北京卷的难

不熟悉北京卷命题路子的朋友，初看《由“第二次呼吸”说开去》，是不是也有点紧张的感觉？要精准把握马拉松长跑中的“极点”“第二次呼吸”专业术语的内涵，并由这些内涵来构思立意，如果没有一点马拉松的背景知识，有点“眩晕”感那很自然的。从这个角度说北京卷的议论文有难度，也说得过去。

但是熟悉北京卷作文命题“术语活化”路子的考生，对这个体育术语活化的命题，那是再“在情理之中”不过的了；这样的题目对他们其实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他们在平时，比这更专业、更抽象的“术语”，不知训练过多少呢？比如我们在“2025年全国高考作文命题推演”系列（见百度百家号“中教科学传播”），就出现过“配速员”这个术语。从题材上说，这两个术语都是体育马拉松赛事的；从主题上说，两个术语的贴合度也是非常高的。

何况“术语活化”的命题中题干都会有作文思路、主题的引导和提示；比如这个题目中的“调整节奏、激发斗志，越过极点后，身体会重获活力，奔跑会进入新阶段”，有这些提示，你还说这个作文还难吗？

三、真难的还是咱上海卷

上海卷近年高考作文命题，一直在探索一条精简的“哲理思辨”的高考作文命题之路；本来其命题对考生思辨能力的要求是很高的；这一次三个“学术术语”的尝试，估计得把上海考生的思维“转”得够呛的。

这道题目第一个难处是学生怎么理解“专”，专业性文章学生读过几篇，他们又能看懂吗？别说学生，就是专业进行科技研究的人员，他们对跨专业文献的阅读也是要面临理解的障碍。比如传世佳作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在数理专业之外的其他专业学者，有几个读过，或者说有几个能读懂的。学生对专业文章没有阅读的经验，也没有理解的基础，你叫学生怎么去写“由专到传”？纯粹让学生凭空想象，这样的作文写出来不就悬了吗？

第二个难处是“转发的通俗文章”，在全民碎片化屏幕阅读的时代，甚至是全民叼着视频奶嘴的时代，谁会去转发没有流量的专业文章呢？这种流量为王的转发，可能有大流量的传播；但是怎么可能成为传世文章呢？这种逻辑上的不自洽，为学生的审题立意，形成了干扰的杂音。考虑逻辑上的顺理成章，很多考生会选择“由专到传，不需要转”这个立论；但是因为对立面的力量太弱化了，学生立意谋篇时的理性思辨能力就很难展露出来。学生写这样的文章反而很难得心应手，甚至感觉难以下笔。

第三个难处是“传播的佳作”“传世的文章”。“佳作”与“传播”是什么关系？两者是正相关吗？道理很简单，“佳作”不会因传播而更佳；也不会因不传播而不佳。这种命题逻辑的磕磕碰碰，为考生的谋篇立意带来多少阻难？再看命题者最后的设问，“由‘专’到‘传’，必定要经过‘转’吗？”你没经过考生思想上的同意，直接就把“专业文章”拽到“传播的佳作”；这个弯“转”的确实有点大，也有点强人所难。

第四个难处是这个题材属于文章批判或者说“纹章学”范畴。对文章进行理性的批判思考，这是学生作文能力发展的一个很好的路径；对高考作文命题的发展，也是一种“学术化”的探索和倡导。我们在进行“2025年全国高考作文命题推演”时，也曾想出一个对作文文本进行理性思考的题目，题目也初步定为“篇、关、摘、参”。能熟练运用中国知网的朋友，对这个题目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我们在检索专业文献时，需要选择不同的检索方法：比如我们要在题目名中去检索，就可以在检索选择栏中选择“篇名”（也即“题目名”），这就是“篇”；同理，“关”就是指文献的“关键词”；“摘”是指文献的“摘要”部分；“参”是指文献的“参考文献”部分。以这个题目来引导学生从专业的高度来审视作文的模样，不管是提高学生的作文修养，还是引导学生进行学术性的研学，都是有着良好的效果。我们在“中国教育科技研究院实验学校”就有专门的《用中国知网在地研学》课程，经过专业化的训练，学生们对这些文献上、文本上年的专门术语都有很好的理解；而且将这些术语运用到作文的研习上，比传统的作文教学方法，效果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是，考虑到全国绝大多数学校都没有开设“中国知网”这样的课程，绝大多数学生都不会使用“中国知网”来研学；因此我们在推演上海卷的高考作文题时，担心被考生、家长“咒骂”，只能将这个题目束之高阁了。由此可见，上海的同仁比我们更有闯进，更有探索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也正因如此，这道题目的难度也就摆在了考生和全国网友们的面前。

尽管如此，有难处不是我们退缩的借口。高考最终要选拔的是能在大学进行学术研究的人才，我们有理由通过高考作文命题在这个方面对考生、学校进行正向引导。我们在此也为上海高考作文命题专家在这方面的弄潮、努力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