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把我锁在屋里已经三天了,窗外是明媚的六月阳光,而我却感到一片黑暗。
“胜男,开门,新女婿来了。”爸爸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我不嫁人!我要参加高考!”我用力砸门,手掌生疼。
“乖,十五万彩礼,够你弟弟娶媳妇了。”爸妈在门外笑着说。
门开了,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看着满脸泪水的我,轻声说:“别哭,快去高考。”
01
高考前一周,我本不想回家的。
十年寒窗苦读,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只想安静地复习冲刺。
电话响起,是很少联系我的父亲。
“胜男,快回来,爸爸给你求了状元符,保你高考顺利。”父亲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温柔。
我犹豫了。
虽然在学校复习更好,但父亲难得这么关心我,也许回去看看也好。
我收拾了几本重要的复习资料,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刚进家门,父亲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看到几个陌生人坐在我家客厅。
“这就是我闺女,今年高考,成绩在们县里数一数二。”父亲一把拉过我,像展示货品一样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
我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爸,这些人是谁?”我小声问道。

“来提亲的,都是好人家。”父亲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我一下子明白了,心如坠冰窟。
“我不嫁人,我要上大学!”我大声说,转身就往门外跑。
没想到父亲早有准备,一把抓住我,将我推进了房间,反锁了门。
“你给我安静点!”父亲在门外喊道,“这么多年供你读书不容易,该回报家里了!”
我扑到门上,又哭又闹,但没人理会。
透过窗户,我看到那些来提亲的人陆续离开,似乎是谈不拢条件。
这一关在就是三天。
三天里,我绝望地翻开带回来的书,试图复习,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在我们家的价值观里,女孩子的存在就是为了弟弟的未来牺牲。
从小到大,家里的重心都在弟弟李傲君身上。
他的学费、补习班、特长班,样样不缺。
而我,即使成绩再好,也只是被视为家里的摇钱树。
初中时,我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市里最好的私立高中,获得了半额奖学金。
父母本该高兴才对,但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下傲君的补习班有着落了。”
我的奖学金,一分不少地进了弟弟的腰包。
高中三年,我勤工俭学,省吃俭用,只为能参加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
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却被骗回了家。
02
第三天下午,我听到门外又有了动静。
“沈家小子,我们也是老熟人了,这个价不能再低了,十五万,一分不能少。”父亲的声音传来。
“行,十五万就十五万,不过我有条件。”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什么条件?只要不少钱,你说了算。”父亲痛快地说。
“婚后的事情我做主,你们不能干涉。”男声很坚定。
“那当然,那当然,人都是你的了,我们哪敢干涉。”父亲笑着说。
听到这番交易,我瘫坐在地上,泪水再次涌出。
十五万,我的人生就值这个价。
门开了,父亲得意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个子高高的,眉目清秀但表情严肃。
“胜男,这是沈正,咱隔壁村的,以后就是你丈夫了。”父亲介绍道,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我抬头,满脸泪水地看着这个将我“买下”的男人。
让我意外的是,他没有像其他提亲的人那样上下打量我,而是直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来。
“别哭,快去高考。”他轻声说,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收拾东西,跟我走。”他站起身,语气不容拒绝。
我机械地点点头,抓起书包和几本书。
父亲在一旁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
“十五万,全村最高的彩礼,够你弟弟娶个好媳妇了。”父亲对母亲说着话,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沈正没什么反应,一言不发的拉着我走出了家门。
我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出了村子,他带我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去哪?”我小声问,心里害怕极了。
“县城,我那里。”他简短地回答,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
车子驶入县城,停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下。
“上来吧,这是我租的房子。”沈正说道,拎起我的书包。
我犹豫地跟着他上了楼,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两室一厅。
“这是你的房间,我住另一间。”他指着其中一个房间说,“桌子、床、柜子都是新的。”
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正看了我一眼,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
“帮你参加高考。”他说,“剩下四天,好好复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不该有人被剥夺梦想。”他简短地回答,转身走向厨房,“饿了吧,我做点吃的。”
那天晚上,我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听着外面沈正做饭的声音,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
门外,父亲用十五万卖掉了我。
门内,一个陌生男人却给了我追求梦想的机会。
03
晚饭是简单的面条和青菜,但比起家里的冷遇,已经算是丰盛。
“明天我送你去学校,晚上接你回来。”沈正说,“你需要什么学习资料,告诉我。”
“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鼓起勇气问道。
沈正放下筷子,神情严肃。
“因为我也曾经有过梦想,但没人支持我。”他说,“现在,专心复习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就这样,在高考前的最后几天,我在一个陌生男人的保护下,重新拿起了书本。
沈正信守承诺,每天按时送我去学校,晚上接我回来。
他从不干涉我的学习,只是默默地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
偶尔,我会接到父亲的电话,大多是问我有没有问沈正要钱。
“十五万不够你们败的吗?”我忍不住反问。
“你弟弟到时候要高考要上大学,家里会没钱。”父亲理直气壮地说。
沈正听到后,直接拿过电话:“伯父,胜男现在要专心高考,其他事情等考完再说。”
父亲被他强硬的态度震住了,只能悻悻地挂断电话。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紧张得睡不着觉。
沈正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
“明天就考试了,早点休息。”他放下牛奶,转身要走。
“沈正,”我叫住他,“无论结果如何,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助。”
他点点头:“你只需要考好试,其他的不用想。”
高考当天,沈正亲自送我到考场。

“加油,你能行的。”他简短地说,目送我走进考场。
第一天考试顺利结束,当我走出考场时,却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人——我父亲。
“胜男,快回家,你妈病了,要见你!”父亲一把拉住我,神情焦急。
我心里一惊,正不知如何是好,沈正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她妈病了,急需住院,家里没钱。”父亲说,拉着我就要走。
沈正一把拦住:“胜男还有明天的考试。”
“人命关天啊!”父亲急了,“难道考试比她妈的命还重要?”
我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沈正突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阿姨,你好,我是沈正。”他说。
“哎呀,小沈啊,有事吗?”电话那头传来我母亲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很好。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沈正挂断电话,看着父亲:“伯父,请不要再干扰胜男的高考。”
父亲哑口无言,悻悻地离开了。
“谢谢。”我轻声说,心里既感动又难过。
沈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我:“明天最后一天,把所有杂念都放下,专心考试。”
我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个陌生男人已经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
04
第二天的考试比第一天更顺利,全部结束后,我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走出考场,沈正依然在那里等我。
“考完了?”他问。
“嗯,考完了。”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走吧,回家。”他说,然后又补充道,“我家。”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暖。
回到沈正的住处,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
“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问。
沈正坐在沙发上,神情认真:“我会去你家,退回婚约,把彩礼要回来。”
我愣住了:“他们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他们同意。”沈正语气坚定,“你的户口也要迁出来,以后他们就管不着你了。”
第二天,沈正开车带我回了家。
看到我们,父亲立刻堆起笑脸:“女婿来了啊,快进来坐。”
“不用了,我来办两件事。”沈正直接说明来意,“第一,退回婚约;第二,要回彩礼。”
父亲的笑容凝固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不娶胜男,钱要回来。”沈正语气冷硬。
“不行!”父亲勃然大怒,“彩礼已经花了,婚约也立了,怎么能说退就退!”
“是吗?”沈正冷笑一声,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律师朋友准备的,你们强迫未成年人婚配,涉嫌违法,要坐牢的。”
父母听到“坐牢”二字,脸色大变。
“再说,彩礼花了是吧?”沈正继续道,“我可以报警,让公安来查查钱的去向。”
父亲被逼到了墙角,额头上渗出冷汗。
“钱...钱还给你就是了,但她是我闺女,得听我的。”父亲嘴硬道。
“不,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李家的人。”沈正语气坚定,“我要带她去办理户口迁移。”
父亲还想阻拦继续闹,但在沈正的强硬态度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钱退了一半,七万多元,父亲说剩下的要过段时间才能凑齐。
沈正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我直接去了派出所。
在户口迁移的同时,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改名。”我对民警说。
“改什么名字?”民警问道。
“李自有。”我说,“自己的路,自己走。”
父亲听说了这件事飞快地赶来,试图阻止我改名。
“胜男是她奶奶取的名,有意义的,不能改!”他大声嚷嚷。
沈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伯父,这里不是你家,请保持安静。”
父亲被他的气势震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改名手续很快办好了,我从李胜男变成了李自有。
名字变了,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开始有了新的方向。
05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边等着成绩一边研究填报志愿。
沈正帮我查阅了各种大学的资料,给我提供了很多建议。
“填你真正想去的学校,不要考虑其他因素。”他说,“学费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沈正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没有多说,我也没有多问。
就这样,我们一起等待着高考成绩的公布。
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明天,成绩就要公布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只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已经挣脱了原生家庭的束缚,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我看着天花板,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不安。
天刚亮,我就起床了。
手机上,高考查分系统已经开放。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敢点下去。
这时,沈正敲了敲我的门。
“起来了?”他问,“要不要一起查分?”
我点点头,感激他的陪伴。
我深吸一口气,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点击了查询按钮。
屏幕上的数字让我眼前一亮
——625分!
我盯着这个数字,手指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超过一本线50分!”我激动地喊出声。
沈正站在我身后,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恭喜你,你做到了。”
那一刻,我感到所有的付出和坚持都是值得的。
沈正拿起外套:“走,去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我们去了附近的蛋糕店,沈正选了一个普通的奶油蛋糕,上面写着“金榜题名”四个字。
回到家,我们坐在小餐桌前,开始研究志愿填报的事情。
“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沈正一边切蛋糕一边问。
“北京的学校。”我说,“越远越好,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沈正把一块蛋糕推到我面前:“理解,不过要考虑经济因素,北京的消费很高。”
“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也可以打工。”我接过蛋糕,“不想再麻烦你了。”
“你的分数可以申请国家奖学金,还有专门针对家庭困难学生的补助。”沈正翻开一本他准备的大学资料,“这些都要提前了解。”
我看着他为我收集的资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北京师范大学怎么样?”沈正指着一所学校的介绍,“这里的师资力量很强,而且有不少助学金项目。”
我点点头:“我也考虑过这所学校,教育学专业很不错。”
沈正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他整理的各种费用预算:“大学四年,学费加生活费,大概需要十万左右。”
我看着那些数字,心里有些发虚,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06
“不用担心。”沈正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忧虑,“大学里有很多勤工俭学的机会,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一部分费用。”
正当我们讨论着未来规划的细节时,门铃突然响了。
沈正放下手中的资料去开门,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父母和弟弟的声音。
“胜男在吗?高考结束了,该回家了,我们要商量她的终身大事。”父亲的声音传来。
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过去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
沈正的声音很坚定:“她现在叫李自有,而且我们已经领证了。”
我一愣,这是谎话,我们并没有领证。
“什么?你们骗我们!”母亲的声音尖利起来,“这婚不算数!我们没见过证!”
“不需要你们见。”沈正的声音冷了下来,“法律认可就够了。”
我走到门口,直面父母和弟弟。
弟弟皱着眉头,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母亲红着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父亲则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我犯了滔天大罪。
“胜男,跟我们回家。”父亲命令道,“你的事情该由家里做主。”
“我不会回去,也不会给家里一分钱。”我冷静地说。
父亲脸色铁青:“你这个不孝女!”
“她考了625分,超过一本线50分。”沈正在一旁说,“你们应该为她骄傲才对。”
父母和弟弟的表情都变了,特别是弟弟,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考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生子。”父亲强词夺理。
“读书有什么用,我以后又不需要。”弟弟附和道,语气酸溜溜的。
“够了。”沈正打断他们,“李自有现在是我的妻子,她的事情我来做主。请你们离开。”
父亲还想说什么,但在沈正冷峻的目光下,最终带着一家人悻悻地离开了。
我关上门,长舒一口气,却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那天晚上,送走了父母后,沈正找我谈了谈。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他坐在我对面,神情认真。
我能感觉到他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是因为看不惯你爸的做法。”他直接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我从未想过要和他发展感情,但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还是有些难受。
“我曾经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女孩,被家庭牺牲,被迫放弃梦想。”沈正的眼神有些黯淡,“我姐姐就是其中之一。”
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们的结婚证是假的,我托人办的,为了保护你。”他继续道。
我愣住了:“假的?”
“嗯,就是为了应付你父母。”他解释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这不是真的结婚证,只是做了个样子。”
我接过来翻了翻,确实很像真的,但细看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我问,心里忽然没了主意。
沈正的表情变得柔和:“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我帮你到这里,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这句话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方的路。
“谢谢你,沈正。”我真诚地说,“没有你,我可能已经被毁了。”
沈正摇摇头:“别这么说,你自己也很坚强。”
07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制定分别的计划。
沈正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里有五万块,算是我借给你的,以后慢慢还。”
我接过信封,沉甸甸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我想把信封还给他。
“不多,大学四年的基本费用。”沈正坚持道,“我有工作,也有一些积蓄,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我最终还是接受了,但坚持写了一张借条:“我一定会还的,等我毕业工作后,分期还给你。”
沈正收下借条,笑了笑:“我相信你。”
我开始联系北京的大学,办理入学手续。
沈正则告诉我,他准备回老家发展:“我在那边有些关系,可以做点小生意。”
我们约定,日后各自生活,不互相打扰,除非有必要。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父母再次上门,这次还带了一帮亲戚,阵势很大。
我从窗口看到他们来了,心里一阵紧张。
“别怕,有我在。”沈正安慰我,然后去开了门。
“沈正,这事没完!”父亲一进门就嚷嚷,身后跟着七八个亲戚,“我们村里人说了,这婚不离不行!”
“就是,骗我们家胜男,还拿了彩礼,这是犯法的!”一个叔叔附和道。
“胜男是我们李家的人,你不能这样霸占着不放!”另一个婶婶喊道。
屋子里一下子乱哄哄的,七嘴八舌,全是指责的声音。
“你不养家就是不孝,我要去你学校闹。”父亲转向我,眼中满是威胁,“看你还怎么念书!”
我握紧了拳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你去吧,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把女儿卖了十五万。”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什么?卖女儿?”一个婶婶惊讶地看着父亲。
“十五万?”另一个叔叔皱起了眉头。
亲戚们纷纷看向父亲,眼神变得异样。
“我...我那是为她好...”父亲支支吾吾,脸色难看。
“为我好?”我冷笑一声,“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为弟弟牺牲吗?现在我考上了好大学,你们又想干什么?”
亲戚们开始小声议论,有人露出不满的表情。
“李老哥,你真的拿了人家十五万?”一个叔叔问道。
父亲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恼羞成怒:“这是我家的事,你们别管!”
“我看够了。”沈正上前一步,“请你们都离开,否则我就报警了。”
父亲理亏,只能带着亲戚们悻悻地离开。
母亲临走前哭着说:“你这是要气死我们啊。”
我平静地回答:“那是你们的选择。”
弟弟最后看了我一眼,眼中既有嫉妒,又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送走了他们,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08
离家前的那天,我收拾行李,只带了必需品——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学习资料,还有这些年积攒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沈正帮我把行李放进车里:“北京的火车是下午三点,我们早点出发,路上不堵车的话,有足够时间。”
临行前,我环顾这个住了一个多月的房子,心中有些不舍。
“谢谢你给我提供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真诚地对沈正说。
沈正摇摇头:“不用谢我,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路上,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我的心情也跟着起伏。
“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害怕吗?”沈正问道。
“有一点。”我承认,“但更多的是期待。”
沈正点点头:“大学是人生的新起点,好好把握。”
“沈正,”我转头看他,“如果我在北京遇到困难...”
“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他接过我的话,“无论何时。”
我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但我想试试自己能走多远。”
到了火车站,沈正帮我买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还给我准备了一瓶水。
“车上时间长,别饿着。”他叮嘱道。
检票的时间到了,我们在站台上简单告别。
没有拥抱,只是握了握手。
“保重。”他说。
“你也是。”我回应。
上了火车,我找到自己的座位,透过窗户,看到沈正还站在站台上。
他抬手挥了挥,我也挥手回应。

火车启动了,沈正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我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风景,心中既有不舍,又有期待。
北京的大学生活很快让我忙碌起来。
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新的课程,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充满挑战。
我努力学习,争取奖学金,利用课余时间做家教补贴生活费。
大一下学期结束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是胜男吗?”是弟弟的声音。
我沉默了一下:“我现在叫李自有。有事吗?”
“姐,我高考成绩出来了,378分,刚过专科线。”弟弟说,声音不像以前那么嚣张。
“恭喜你。”我简短地回应。
“爸妈说让你放弃本科,把学费给我复读。”弟弟的语气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冷笑一声:“我已经不是李家的人,我的钱我自己做主。”
“你...”弟弟似乎想发火,但最终还是压住了,“姐,你在北京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还行,挺忙的。”
“那就好。”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天,弟弟又通过同学找到了我的另一个联系方式。
“姐,我复读需要钱,爸妈卖了家里的猪都不够。”弟弟这次的语气像是在哀求。
“我在北京打工赚生活费,没有余钱。”我如实回答。
“你就是铁石心肠!当初是我们供你上学的!”弟弟突然恼怒起来。
“是吗?”我反问,“我的奖学金都进了你的腰包,我自己勤工俭学才读完高中,我欠你们什么了?”
“你...你...”弟弟语塞,随后又恶狠狠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直接挂断电话,并换了手机号。
09
在北京的第二年,我在校园超市买东西时,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自有?”对方叫住了我。
我转身,看到了一个记忆中的面孔——我高中的同学王明。
“好久不见。”我礼貌地打招呼。
“真的是你啊,听说你改名了,还考上了北师大。”王明笑着说,“真厉害。”
我点点头:“你也在北京上学?”
“嗯,北京理工,机械工程。”他骄傲地说,“对了,听说你家里的事了,真不容易。”
我心里一紧:“你听谁说的?”
“镇上都传遍了,说你爸把你卖了,结果你逃婚考上了大学。”王明压低声音,“是真的吗?”
我没想到家乡竟然传得这么离谱。
“不完全是那样。”我简短地回应,不想多谈。
“不管怎样,你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了不起。”王明真诚地说,“有空一起吃个饭?”
我婉拒了他的邀请:“最近课业很忙,改天吧。”
分别后,我站在超市门口,心情复杂。
家乡的事情像阴影一样跟着我,即使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也无法完全摆脱。
大三那年,我开始实习,在一家教育机构做助教,工资不高,但足够维持基本生活。
大四实习时,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工资提高到了五千元。
我开始每月给沈正还钱一千元。
第一次转账后,沈正发来短信:“收到了,不用这么着急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回复道。
沈正不再推辞,默默接受了我的还款。
有时候,他会简单询问我的近况,我也会简短回复。
我们的关系,既像朋友,又像亲人,却又都不完全是。
大学毕业那年,我顺利获得了北京一家知名教育公司的正式工作,月薪八千元。
我决定在北京买房定居,彻底与过去告别。
为了凑首付,我拼命工作,节衣缩食,一分一厘地攒钱。
偶尔,我会收到家里的消息,说弟弟结婚需要彩礼,父母想联系我。
我通过一个老乡告诉父母:“李胜男已经死了,别再找了。”
距离我离家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我从一个被家庭牺牲的农村女孩,变成了一个独立自主的都市女性。
我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朋友圈,自己的生活方式。
唯一没变的,是我每月按时给沈正的还款。
那天,我在北京的一家商场购物,突然遇到了一个老乡。
“李自有?真的是你啊!”老乡惊喜地叫道。
我认出她是村里的张婶,只能点头问好。
“你在北京发展得不错啊。”张婶上下打量我,“听说你在大公司上班,月薪上万呢。”
我笑笑,没有回应这个明显夸大的传言。
“你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吗?”张婶压低声音,一脸八卦的表情。
我摇摇头,表示不关心。
“你弟弟结婚才一年就离婚了,娶媳妇花了十几万彩礼,离婚一分没要回来。”张婶继续道,“你爸妈现在身体都不好,生活很困难。”
我听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礼貌地道别:“张婶,我还有事,先走了。”
离开商场,我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那个晚上,我给沈正转了最后一笔钱,附言:“谢谢,债务已清。”
沈正很快回复:“收到了,祝你一切顺利。”
简短的对话,却是一段生命历程的结束。
在北京的高楼大厦间,我抬头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星。
那个被父亲以十五万卖掉的女孩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叫李自有,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未来。
回望来时路,我感谢那个在我最无助时伸出援手的人。
是他告诉我:别哭,快去高考。
是他给了我勇气,让我明白,人生的道路应该由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