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同课异构”都是我校语文教研的重要载体。它是我们探寻“贴合文本、贴近学生、指向核心素养”教学规律的有效途径。近期,我校两位青年教师围绕《圆明园的毁灭》一课,不约而同地都根据课文第三自然段进行设计:圆明园中,有金碧辉煌的殿堂,也有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有象征着热闹街市的“买卖街”,也有象征着田园风光的山乡村野。园中许多景物都是仿照各地名胜建造的,如海宁的安澜园、苏州的狮子林、杭州西湖的平湖秋月;还有很多景物是根据古代文人的诗情画意建造的,如蓬岛瑶台、武陵春色。园中不仅有民族建筑,还有西洋景观。漫步园内,有如漫游在天南海北,饱览着中外风景名胜;流连其间,仿佛置身在幻想的境界里。两位教师紧扣“毁灭”这个词,将课文中的“有……也有……”进行了“没有了……也没有了……”的教学设计,但是两位教师将这一设计安排在教学的不同环节。这种差异化实践,让我对“异构”背后的“同归”有了更深的思考。
两种“异构”:同一设计,不同环节的课堂答卷。第一位教师在教学中让学生精读第三自然段“昔日辉煌”时,先通过“有……也有……”的句式感受圆明园的建筑奇观,在读完这段后立刻抛出“‘有’改‘没有’”的设计:课件里,“有金碧辉煌的殿堂”变成“没有了金碧辉煌的殿堂”,“也有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变成“也没有了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紧接着,教师回扣开篇“不可估量的损失”,让学生带着这种“反差”再读文本。课堂上,学生的反应很直接:原本上扬的语调沉了下来,学生的表情也变得比较凝重,这种即时的情感冲击,让“毁灭”不再是遥远的历史概念,而是“刚看到的美好突然消失”的真切感受——这是“前置对比”最亮眼的地方。但短板也随之显现:当教师问“为什么这些美好会消失”时,学生大多只答“被火烧了”,没人能结合“统统掠走”“任意破坏”等文本细节说清“毁灭”的残酷;后续学习“侵略过程”时,学生少了探究的好奇,仿佛仅是“已知结果”的复述。
第二位教师则把“‘有’改‘没有’”这一设计放在了课的尾部。在学生读完“辉煌”后,教师没有急着转折,而是让学生自主阅读“毁灭”的段落,把刺痛自己内心的文字圈画出来,在旁边写写自己的感受,并说说看到这些词好像看到了什么;再呈现一组数据——“5000年历史文化”“1000多座宫殿”“150年修建”对“3天大火”“150多万件文物”“仅存的残垣”,让学生直观感受“损失”的惨重。直到这时,教师才提出:“现在再看圆明园,它没有了什么?”配合着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课件,学生的回答不再是简单的“没有了殿堂”,而是“没有了能让我们骄傲的文化瑰宝”“没有了无数工匠的心血”。这种“后置”设计,让情感有了“事实支撑”,认知有了“递进阶梯”,但对教师的课堂调控要求更高——既要让学生释放对侵略者的愤怒,又不能偏离文本品读;既要用数据强化冲击,又不能让课堂变成“数据展示会”。
一份“同思”:从课堂差异里提取教学共识。两节课听下来,我觉得同课异构的价值就在于从“不同做法”里找到“共同规律”。这两节课的对比,恰恰指向了三个“不能丢”的教学原则。
一是不能丢文本的“叙事节奏”。《圆明园的毁灭》最打动人的是“先扬后抑”的叙事逻辑——越写辉煌,越显毁灭之痛。第一位教师的“前置对比”,虽然快节奏地制造了情感冲击,却打乱了这种“铺垫—爆发”的节奏,让“痛”少了“辉煌”的衬托;而第二位教师顺着文本的“扬—抑”脉络推进,让学生跟着文本“先爱后痛”,情感自然更深刻。这就提醒我们:教师设计教学环节时,要先做“文本的知音”,读懂它的叙事脉络、情感走向,再让教学环节为文本服务,而不是让文本为环节“让路”。
二是不能丢学生的“认知脚步”。高年级学生对历史的理解,需要“从感性到理性”的过渡。第一位教师过早抛出“没有”,学生还停留在“陶醉于圆明园昔日辉煌”的感性阶段,自然无法理解“毁灭”的深层意义;第二位教师通过“圈词—品句—看数据—谈感受”的阶梯,让学生一步步从“觉得可惜”走向“懂得痛惜”,再到“思考责任”,更符合学生的认知规律。我以为,教学不是“教师想教什么”,而是“学生能懂什么”。教师跟着学生的认知节奏走,才能让课堂真正“走进学生心里”。
三是不能丢语文的“核心素养目标”。语文课堂的“情感共鸣”,不能脱离“语言运用”。第一位教师的设计更多停留在“句式对比”的语言训练上;而第二位教师让学生在“说没有什么”的过程中,既练习了语言表达,又深化了文化理解——这才是语文核心素养的“融合培养”。语文教学承载着立德树人的使命,就是要让学生在“读文、品词、说话”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形成认知、树立观念,而不是把“育人”变成额外的“说教”。
二次“调整”:互鉴优化中实现素养进阶。两节课的异构实践,既彰显了不同设计的独特价值,也暴露了单一路径的局限。于是,我请两位教师分别看了对方的教学视频,让教师彼此借鉴、互补短板,将“前置对比”的情感冲击力与“后置升华”的认知厚度相结合,再重新调整一下教学。
第一位教师在吸收第二位教师“循认知规律推进”的经验后,在“前置对比”制造即时痛感后,不再急于追问“为什么消失”,而是顺势引导学生带着“这些辉煌是如何被夺走”的疑问去阅读“毁灭”部分,通过圈画“统统掠走”“任意破坏”等关键语句,让学生结合具体文字还原毁灭场景。这样一来,“前置对比”的情感铺垫就成了探究文本细节的“催化剂”,学生既保留了最初的情感触动,又在研读中理解了毁灭的残酷。第二位教师则借鉴了第一位教师“即时共鸣”的理念,在学生研读“辉煌”段落时,增加了一个“隐性铺垫”:让学生结合课文第四自然段,用“有……也有……”的句式仿写圆明园的历史文物,当学生学完“毁灭”部分后,情感就更真切了,因为从“文本中辉煌的消失”到“自己笔下辉煌的毁灭”,痛感便有了更具象化的体验。
相同的教学设计,因嵌入教学环节的不同,在两位教师的同课异构实践中呈现出各异的教学效果,优势与短板也随之清晰。而通过彼此的观摩学习与深度交流,教师得以互补优化,让这一设计释放出最大的教学价值。这或许正是同课异构的核心意义。
当我们将“同课异构”真正视作扎实的教学研讨,那么每一次实践中的“异曲同工”,终将凝聚成“同心致远”的教研力量。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南通市通州区实验小学)
《中国教师报》2025年11月12日第12版
作者:邱洪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