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碰撞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温度

图片由阿里通义生成

“车圈恒大”：现在到了快要褪去潮水，看谁在裸奔的时刻

文/海北尬生

长城汽车的董事长魏建军先生最近在直播当中说出了一句挺惊人的话：“汽车产业已出现类似‘恒大’的潜在风险，只不过没爆而已”，除此之外，他还指出了一些比较具体的问题：部分车企过分追求市值抬高股价；利用话语权逼迫供应商降价、拖欠供应链，打价格战引发的质量问题、“零公里二手车”……

这话现在在汽车界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最激烈的讨论就是究竟这个车圈恒大是谁。绝大多数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某b开头的三个字母的车企。这篇文章当中，我不太想特指任何特定的企业，尤其是成为焦点的某个企业，因为我对他们的法务部的水平还是有所了解的。我不特指任何特定企业，是想说一个总体的情况。

很有可能的是这个“车圈恒大”并不是特定的某个企业，是一类，一群。魏先生可能也不是在特指某一个企业。当然“车圈恒大”这个词有两种解释，一种说的是有些车企会有恒大那样的结局，而另一种则更恐怖，说的是有些车企实际上在做着恒大干过的那些事，比如造假账之类的。后一种目前缺乏更进一步的证据，所以我们在这里先只提前一种。

中国的新能源车企业在外表上还是很光鲜的，今年前1~4月，汽车产量增加12.9个百分点，达到1000万辆以上，这个数据是很炸裂的，但是这样夸张的销量却没有惠及到这些生产厂商：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是，同样是今年1~4月，汽车产业的利润却下降了5.1%。这样来计算就说明一辆汽车的利润率平均下降了接近20%的水平，这是非常可怕的：也就是说把过去的减价什么的都算上，汽车厂商基本上让出了自己所有的利润。

图源央广网

某些企业的营销策略更佐证了这种担忧，比如还是那家b开头的企业，最近开始大放血大降价，8万多的车降到6万多，我就请问，卖完一辆车之后，它自己还剩下什么？生产一辆汽车，把零件、劳动力、广告营销等各种各样的开支都扣除，能留给厂商的净利润也就是15%~25%左右的水平。所以前面的降价都不考虑，光是这一次就已经意味着他们彻底放弃了所有的利润。它能保证不亏本吗？如果到了这种程度，那恐怕就已经不是正常的降价了，这是由恶性竞争带来的价格战。

恶性竞争，这个词其实用来形容中国的这些新能源车企是相当贴切的。他们生产出来的车经常和国外的t公司进行对比，但是他们和t公司是完全不一样的运营方式：T公司在电池、热管理、外观、动力、操纵感等多方面都能达到领先，如果要定量的说的话，相当于是在这些各种各样的方面上都能达到80~90分的水平，甚至更高，尤其是他们还拥有现在唯一一个真正能用的全自动驾驶，于是t公司根本不急着拼销量，也不会去跟人打价格战。我曾经跟他们的高管聊过，他们说他们根本不会着急，因为“反正能买我们公司车的绝大多数都会买我们的车”。

因此，T公司过得很滋润。虽然销量不是特别大，但是他们可以保证自己的利润率，财务上的各种各样的报表，看起来也都很好看。他们的老板也在这个领域获利颇丰，甚至还能靠它来给那些花费巨大的航空航天项目注入资金，成为这个老板手下最大的一头现金奶牛。

但是这样的话可不能被说在中国的一些同行上。他们技术上要稍微差一点，T公司能达到80分到90分，他们能达到70分到75分左右，但问题是别人也都能达到，他不一定比别人差，但也没见得比别人优秀。于是他们的产品生产出来，需要与至少五六个厂家推出的几乎性能一模一样的产品进行竞争。既然性能上撑不过，没法建立优势，就只好靠价格。于是就是价格战和恶性竞争了。

这样的状态对于所有人都不是好事，而且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早在一两年前，就流传出这么一张图：（被打码的是一些车企的名字）

图源网络

这张图反映的是他们偿还自己供应商欠款的周期，也在间接着反映着他们的财务状况。我就特好奇，花300来天才能还账的，那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答曰，他们现在竟然开始在金融上找解决方案。比如著名的“某某链”，说白了就是汽车厂商欠了供应商的账款，就发给他们一定数值的某某链，而供应商收不到真的钱没法支付次一级的供应商，就可以把这个某某链交给他们，抵偿这些债务，由此就可以保证整套体系运行下去。

所以看到这儿应该就能发现，所谓的“某某链”，其实就是流通在各级供应商之间的一种债券，而鉴于其流通性质，实际上也可以算作一种通货。但问题就是债券也好，通货也好，它的价值谁来保证？比如说我们把它当做通货来看待，那通货维持自己价值的手段无非是两种：第1种就是搞本位制，与贵金属之类的等价物进行挂钩，另外一种就恐怕只能靠国家的信用、国家和社会的经济状况之类的来保证价值了。

那问题就是，某某链怎么保证自己的价值？首先它仅限于供应商之间流通，不能在市场上流通或者直接兑换成货币之类的，因此不存在什么本位制；而要说起信用之类的，那恐怕就更是无稽之谈：发行这个东西的信用究竟怎么样？他有多少债务是要延期乃至无法偿还的？

凡此种种，造成一种非常可怕的情况：这些企业负债率很高，而且大量的债务是欠给供应商的。最典型的可能还是b公司，他们刚公布的财务报表显示他们现在负债6000多亿，而其中4000多亿竟然是给供应商的。显然他们聪明至极，知道他们要是欠了银行的钱还不上，银行可以用抵押、起诉、上黑名单等方式惩罚他们，而供应商却没法这样。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种情况并不是b公司独有，实际上绝大多数采用“某某链”的都有这种问题。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汽车厂商如果破产，将不会是他们一个人的破产：他们会把隔着好几级的供应商都拉过去陪葬。

财务上的巨大压力立即就变成了营销上的巨大压力，于是正常的宣传、推销很快就变成了攻讦和谩骂，基本上只要有新能源车出现严重事故，就一定会遭到友商极其严厉的嘲讽。其实这种做法根本不明智：民众对于新能源车、国产车安全性的担忧是普适的，是平等地针对所有企业的，因此拿着友商的事故出来大肆宣扬，最终难免殃及自身。

类似这样的结论在民航业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不要拿其他人的飞行安全来说事，因为民众对于飞行的恐惧是平等地加在所有航空公司上。民航业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成熟了，某航空公司发生坠机，其他航空公司往往一句都不说，哪怕实际上存在竞争关系。这样的结论恐怕在中国的这些新能源车企里还没有形成共识。

“友商”在新能源车这个行业恐怕真的是一个需要加引号的、纯粹带有讽刺意味的词了。有些时候听他们在那吵架，真的是会很好奇为什么一帮衣冠楚楚的人会干出这种事儿。比如这次，魏先生发表了言论之后，某公司的某公关立即出来发表这样一段言论：

图源网络

搞笑的是，魏先生根本就没有点名“车圈恒大”是谁，剩下的那些什么零公里二手车，也都是不点名的。所以这位公关突然间蹦出来，多少沾点儿此地无银和不打自招的感觉。如此不冷静而不顾体面，想必他们也是真急了呀。

不过还是要强调一下，虽然我文中一直在引用b公司，但这篇文章并不是针对他们而写。我都是在谈一些普遍性的问题，这些问题上所有人都差不多，甚至也包括出来“捅破窗户纸”的魏先生和他的公司。比如说某某链，他的公司不也是搞了个长城链出来吗？所以他说的话虽然很关键、很深刻，却并不意味着这些话真的应该是他来说，他和那些被他批评的人其实是差不多的。这就像是汪精卫当然该被骂成是大汉奸，但要是周佛海、陈公博说这话，多少也有点奇怪。

现在的新能源车可能就有点像15、16年那会儿的共享单车行业了。当时国家的补贴正在慢慢削减，运营期间诸如乱停放的问题开始凸显，运力严重过剩，运营商背着巨大的财政压力。最终的结果是众所周知的：从17年开始，大量的共享单车企业开始破产，这里面既包括一些无名小辈，也包括ofo这种开创这个行业的大龙头。我还记得那功夫在北京的街头各处都是废弃的共享单车，通惠河里堆满了报废的车。当然了，直到现在我和我老爸老妈他们还在等ofo的押金，不过反正就200块钱，恐怕也无所谓了吧。

最终共享单车只剩下三家大品牌：蓝色的哈啰背靠支付宝，橙色的摩拜在卖给美团之后获得新生，青色的青橘则和滴滴搭伙过日子。剩下的那些除了一些通过新能源之类的方式获得地方扶持乃至特许经营的，都没能撑过去。从14年戴威他们创立第1家共享单车品牌ofo直到现在，所有人都见证了一场“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的大戏。

现在恐怕又到了上演这出戏的时候，于是就又让我想起来当年一位老师说过的话：“其实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是怕一些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作者：海北尬生，因其尝求学于北海之北，每不顾环境而放尬言，故起此名也。喜航天，爱读书，本学理工，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