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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那天，我抱着最后一箱快递爬上五楼，钥匙插进锁孔时手都在抖。楼道里飘着对门阿姨炖肉的香味，混着楼下便利店播放的《恭喜发财》，突然就鼻子一酸。
真的，来这座城市三年了，头一回没抢到回家的票。前几天跟我妈视频，她举着手机给我看阳台晒的腊肠，说：“实在回不来就买只鸡，别委屈自己。” 挂了电话我蹲在地上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出租屋就十二平米，转个身能撞到衣柜。我把网购的灯笼往窗户上一贴，胶条没粘牢，掉下来砸在泡面桶上，哗啦一声响。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开门看见对门张阿姨端着个瓷碗，蒸腾的热气把她眼镜片糊得白茫茫的：“姑娘，刚包的饺子，芹菜馅的，趁热吃。”
我这人才反应过来，昨天倒垃圾时跟阿姨念叨了句 “过年就我一个人”。碗沿还留着阿姨的指印，饺子咬开时油星溅在手腕上，烫得人一激灵，心里却暖烘烘的。
三十晚上我煮了袋速冻汤圆，边吃边刷朋友圈。发小晒出全家围坐的年夜饭，我爸拍了张我房间的照片，书桌上还摆着高中时得的奖状。正发呆呢，手机震了震，是公司保洁李姐发来的语音，背景里噼里啪啦响着鞭炮：“小周啊，我给你留了串糖葫芦，挂在你公司工位上了，年后回来吃啊。”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我赶紧爬到窗台上看。对面楼的阳台上，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正举着手机录像，看见我时挥了挥手，我也傻乎乎地跟他招了招手。烟花照亮夜空的瞬间，我发现他阳台上也挂着个歪歪扭扭的红灯笼，跟我的一模一样。
大年初一早上被敲门声惊醒，开门看见楼下便利店的小哥，抱着个纸箱站在门口：“姐，这是你昨天订的零食大礼包，我妈非让我给你带两袋她做的酱牛肉。” 纸箱上还贴着张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 “新年快乐”，末尾画了个笑脸。
我突然想起刚搬来时，小哥总提醒我 “晚上锁好门”；想起加班晚归时，李姐总留着公司的灯；想起张阿姨每次见我都问 “吃饭没”。这些平时没放在心上的小事，凑在一起，倒比家里的暖气还让人暖和。
刚才给我妈打视频，她盯着屏幕里的饺子愣了半天：“这馅看着比你爸调的香。” 我举着手机转了圈，让她看窗台上的灯笼，看桌上的酱牛肉，看张阿姨送的那瓶腊八醋。我妈突然说：“明年要不…… 我跟你爸过去？”
挂了电话我坐在地上笑，笑着笑着眼泪又下来了。原来过年啊，不一定非得挤在熟悉的老屋里。有人惦记，有热乎饭吃，哪怕在十二平米的出租屋里，也能闻到年的味道。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以前总觉得他乡容不下肉身，故乡装不下灵魂。可现在才明白，那些不经意间的善意，早把他乡酿成了另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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