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2025年上半年财报揭开面纱,江淮汽车7.73亿元的净亏损额,不仅让其同比跌幅飙至356.89%,更将这家老牌车企长达九年累计超150亿元的亏损“黑洞”再次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从曾经依赖蔚来代工的“舒适区”跌落,到如今寄望华为打造的百万级豪车尊界S800破局,江淮的每一步转型都透着被动与焦虑,而眼前的销量颓势、成本高企与市场竞争压力,正将其推向更深的发展困局。
乘用车“全线溃败”,新能源成重灾区
翻开江淮2025年的销量成绩单,几乎看不到亮眼的数字。上半年累计销售各类汽车及底盘19.06万辆,同比下滑7.54%,这一跌幅看似平缓,却掩盖不住乘用车业务的“全线溃败”。数据显示,其乘用车上半年销量仅6.60万辆,同比骤降16.12%,旗下江淮、瑞风、思皓、钇为等多个品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几乎集体“失声”。
进入7月,市场颓势进一步加剧。当月新能源乘用车销量仅1925辆,同比下滑29.23%,在新能源汽车渗透率持续攀升的当下,这样的表现与行业发展节奏严重脱节。更令人担忧的是,乘用车细分市场近乎“全军覆没”:SUV销量6749辆,同比下滑23.67%;轿车销量仅1838辆,同比暴跌65.77%,几乎失去了在主流乘用车市场的竞争力。唯一实现增长的货车业务,10040辆的销量和15.43%的同比增幅,也难以抵消乘用车业务的巨大拖累,更无法支撑起江淮转型新能源的战略野心。
销量下滑的背后,是江淮在产品布局与市场定位上的长期模糊。多年来,其乘用车品牌矩阵虽看似丰富,却始终缺乏一款能撑起销量的“爆款”车型,产品力与品牌溢价能力远不及同级别竞争对手。在消费者对汽车品质、智能化体验要求日益提升的当下,江淮未能及时跟上市场节奏,最终在存量竞争中被逐步边缘化。
管理费用暴涨4成,百亿工厂难见回报
销量下滑的同时,江淮的成本控制也陷入“失控”状态。2025年上半年,公司管理费用高达11.20亿元,同比激增43.99%,这一增幅远超同期营业收入9.10%的降幅,成为拖累利润的重要因素。对此,江淮解释称,费用增长与尊界超级工厂前期运营、人才引进及数字化转型有关,但巨额投入并未带来相应的效益转化。
据了解,尊界超级工厂总投资约100亿元,年产能规划20万辆,仅尊界S800的研发团队就超过5000人。然而,从投入到产出的周期远超预期。这款于2025年5月30日上市的百万级豪车,直到8月中旬才启动规模交付,9月目标月产能仅3000辆,年底冲刺4000辆,这样的产能爬坡速度,意味着短期内难以形成规模效应,更无法为公司贡献利润。
更值得关注的是,在管理费用大幅增长的同时,江淮的研发费用却同比下滑12.87%,仅为6.87亿元。对于一家宣称要向高端智能新能源转型的车企而言,研发投入的收缩与管理费用的膨胀形成鲜明对比,暴露出其在战略投入上的失衡——重工厂建设与人力扩张,轻核心技术研发,这种“重资产、轻创新”的模式,不仅推高了运营成本,更削弱了长期发展的核心竞争力。
从蔚来“输血”到华为“押注”,自主之路迷失
回顾江淮的发展历程,“代工依赖症”早已成为其难以摆脱的枷锁。2016年至2023年,为蔚来代工生产ES8、ES6等车型的七年里,江淮累计获得约30.38亿元代工费用,高峰期代工收入占比超10%,出售两座工厂给蔚来时更是套现45亿元。这段“甜蜜期”让江淮习惯了“躺着赚钱”,却也忽视了自主品牌的建设与创新能力的培育。
当蔚来获得独立生产资质、终止合作后,江淮的“代工红利”戛然而止,自主品牌的薄弱短板瞬间暴露。为了填补蔚来离开后的空白,江淮再次选择“抱大腿”,与华为联合打造尊界品牌,试图复制此前的代工模式。然而,此次合作的风险远大于机遇。尊界S800定价70.8万-101.8万元,直接对标特斯拉Model S和保时捷Taycan,切入的是由BBA等传统豪华品牌深耕多年的超豪华市场。
尽管尊界S800上市首月大定订单达6500台,但在豪华车市场,订单转化为实际销量、销量转化为利润的难度极大。一方面,奔驰、宝马、奥迪等品牌拥有深厚的品牌积淀与忠实用户群体,特斯拉凭借技术优势占据一席之地,其他自主品牌也纷纷布局高端新能源车型,尊界作为新入局者,面临的竞争压力远超想象;另一方面,百万级消费者对品牌、品质、服务的要求极为严苛,江淮此前缺乏高端车型的运营经验,能否满足消费者需求、维持用户口碑,仍是未知数。
管理层动荡后遗症,自救措施效果存疑
江淮当前的困境,并非短期市场波动所致,而是长期积累的问题集中爆发。回溯至2012年,左延安卸任江淮汽车董事长后,公司发展轨迹发生根本性转变。在安进执掌的十余年间,江淮销量原地踏步,扣非净利润2017年至2022年连续六年为负,2020年至2022年亏损额分别达17.19亿元、18.84亿元、27.95亿元,长期依赖政府补助维持账面平衡。更严重的是,安进任职期间正值中国汽车行业电动化转型关键期,其“靠企吃企”的违纪违法行为,不仅扰乱了公司管理秩序,更错失了转型的黄金窗口。
尽管2024年安进被查处,江淮开启管理层调整,但十年亏局留下的“后遗症”难以短期内消除。为缓解业绩压力,江淮近期推出一系列自救措施:控股股东拟增持股份稳定市场信心,向特定对象发行A股股票事项获上交所受理,试图通过股权融资补充资金;海外市场方面,2025年3月设立巴西子公司,寻求新的增长极。
然而,这些措施的效果仍存疑。控股股东增持与股权融资只能暂时缓解资金压力,无法解决销量下滑、产品竞争力不足的核心问题;巴西汽车市场竞争激烈,本土品牌与国际巨头早已布局,江淮作为新进入者,面临着本地化生产、渠道建设、品牌认知等多重挑战,短期内难以形成有效增长。
从依赖蔚来代工“续命”,到押注华为打造百万豪车“赌未来”,江淮汽车在转型路上始终缺乏自主掌控力。如今,7.73亿元的半年亏损只是冰山一角,若不能尽快打破“销量下滑-成本高企-利润亏损”的恶性循环,未能在核心技术与自主品牌建设上取得实质性突破,这家老牌车企恐将在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浪潮中,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