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李信马

题图 | 毫末智行

11月24日，曾估值超10亿美元的“独角兽”毫末智行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毫末智行”）突然曝出停摆的消息。据媒体报道，毫末智行于11月22日发布通知称，从11月24日起全部员工停工放假。

成立于2019年的自动驾驶解决方案供应商毫末智行，曾经是行业中的明星公司，估值超过10亿美元。短短几年之间，为何曾经的明星风光不再，陷入停摆的境地？毫末智行的停摆，对其员工以及上下游的合作伙伴，又会带来哪些影响？

笔者认为，毫末智行陷入停摆的境地，外因是市场竞争加剧，内因则是成本高企、管理团队动荡，导致其商业进展缓慢乃至停滞，进而资金链断裂。

一、成本高企，管理层动荡

先介绍下毫末的商业模式，毫末智行的业务主要聚焦在乘用车智能辅助驾驶和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以及智能硬件三个领域。

其中，最具有增长潜力的业务无疑是辅助驾驶。

事实也是如此，2023年我国乘用车新车辅助驾驶功能（L2级）的渗透率达到47.3%，2024年渗透率达到55.8%，在今年9月召开的2025 世界智能网联汽车大会新闻发布会上，工信部装备工业一司副司长、一级巡视员郭守刚曾表示：“2025年1-7月，我国具备组合驾驶辅助功能（L2级）的乘用车新车累计销量775.99万辆，渗透率达62.58%。”

而毫末智行早早就制定了从L2级辅助驾驶逐步向高阶自动驾驶演进的计划。2021年3月，毫末智行在其品牌开放日上现场展示了HPilot 1.0（高速公路辅助驾驶），并在当年5月实现了规模化量产和乘用车落地。次年3月，HPilot 2.0 正式发布，并在年内搭载上了近20款不同的车型，是当时国内量产规模最大的自动驾驶辅助系统之一。

高速公路辅助驾驶（高速NOA），是指借助较为简单的道路结构和较高的车速，通过预先规划的路线能相对轻松地实现，根据我国《汽车驾驶自动化分级》标准，属于L2级辅助驾驶。在这一领域，毫末智行的产品技术水平足以胜任，但由于不少车企自研智驾也以此为切入点，因此竞争状况激烈，利润率单薄。

在商业化落地方面，毫末智行也没能在成本控制方面形成优势。智能驾驶技术的竞争，本质上也是“大模型、大数据、大算力”的比拼，头部企业也需要通过自建智算中心、优化硬件成本等手段来实现技术普惠，比较常见的就是降低硬件成本，提高新车搭载数量，再靠软件收费。

2024年4月，毫末智行与高通合作推出了毫末HP370，这是基于高通技术公司的Snapdragon Ride平台（SA8620P）打造的智驾解决方案，但并未解决其成本优化不足的问题，导致在中低端市场也难以抢占份额。

据业内人士透露，毫末智行的产品还停留在上一代，价格约为七八千元，而现在新一代的产品价格也只需要四千元左右，缺乏市场竞争力。

技术突破方面，毫末智行虽然发布了自动驾驶生成式大模型DriveGPT（中文名“雪湖·海若”），但却并未在市场激起多大的水花，也未能顺利将技术成果转化为商业收益。

今年6月，就有媒体爆料称，乘用车辅助驾驶业务方面，毫末智行仅有现代汽车两款车型项目，主要提供记忆行车与泊车等功能，而且功能开发进度缓慢。在末端物流自动配送车方面，毫末智行此前虽宣布与美团、阿里达摩院等企业达成战略合作，但其2025年的销售目标仅为50余台，既不研发新车型，也不计划扩大销量，基本处于清库存状态。

在失去大订单和IPO受阻的情况下，缺乏造血能力的毫末智行资金链断裂也成为了必然。而在此之前，其管理层也陷入了动荡。据报道，今年4月，毫末智行技术副总裁艾锐、产品副总裁蔡娜等高管先后离职，之后艾锐加入深圳无人机公司道通智能，而蔡娜加入Momenta，直接向联合创始人夏炎汇报。

二、余波和启示

随着毫末智行陷入停摆，一系列的问题也浮出水面，如何善后成为市场关注的问题。

对此，北京炜衡（成都）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赵羿茹向DoNews表示，毫末智行目前符合“生产经营发生严重困难”的情形，如进入破产程序，法院将指定管理人，全面接管公司，核查资产负债。

“如果公司的核心技术仍具备市场竞争力和价值，可以尝试引入新投资人盘活现金流和资产，但成功与否要取决于大股东态度、债权人支持以及府院联动机制的有效性。如果无法挽救，可能走向资产出售或破产清算。”赵羿茹说。

破产清算后，各类债权将按《企业破产法》顺序清偿，财产将依法优先清偿职工工资、社保和经济补偿金。“公司目前最紧迫的义务是解决拖欠的工资和社保费用。根据《劳动合同法》和《企业破产法》，即使公司进入破产程序，在无其他优先债权的情况下，所欠职工的工资、医疗伤残补助、抚恤费用、应划入个人账户的社保费用以及法律规定的经济补偿金，都应在破产财产中享有第一顺位的优先受偿权。”

对毫末智行的供应商与业务伙伴来说，公司因资金链断裂无法履行合同时，构成违约，应依据合同约定承担违约责任，供应商有权就损失申报债权。“他们现在需要全面梳理与毫末智行签订的所有合同，明确已交付货物或服务的金额、付款期限以及违约条款，尝试与毫末智行目前的负责人（如有）沟通，或密切关注法院是否受理破产申请并指定管理人。一旦进入破产程序，应及时向管理人申报债权，并根据对毫末智行核心资产价值和重整可能性的判断，决定是积极寻求作为投资人参与重整，还是主要着眼于债权清偿。”

对行业来说，毫末智行不会是最后一家被淘汰的自动驾驶公司。

2020年2月，发改委、工信部等部门出台了《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明确了我国智能汽车产业发展的基本原则、战略愿景、主要任务、保障措施，其中提出，到2025年，中国标准智能汽车的技术创新、产业生态、基础设施、法规标准、产品监管和网络安全体系基本形成。

站在当下，我们会发现，这一目标已经基本实现。对行业来说，2025年，智能驾驶的核心任务是端到端技术普及与无图城区辅助驾驶（城市NOA）规模化落地。

特斯拉、华为、小鹏、Momenta等企业已实现端到端大模型方面的技术突破，比如2024年发布的特斯拉FSD V12和华为乾崑ADS3.0智驾系统，接近L3级自动驾驶水平，并快速推向市场；城市NOA需应对复杂交通环境和红绿灯识别，也被视为高阶智驾的标志，处于L2与L3级自动驾驶之间，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发布的《汽车智能化发展报告（2024）智驾篇》中显示，90%的中国消费者愿意为高阶智能驾驶服务额外付费，其中30%甚至愿意支付1万元以上，目前城市NOA功能正逐步下探至15-20万元价格带，带来“智驾平权”。

技术的不断进步和落地，与成本的不断下探，也会让自动驾驶行业的竞争越发激烈。而如毫末智行这样在技术和成本上都无法获得竞争优势的公司，及时止损可能是能够更好地维护大多数人利益、也更体面的选择。毕竟，技术和商业的发展，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