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蓝调”能修复美国政治崩塌的“体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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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0 17: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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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1787年的制宪会议在费城召开时,美国的开国先贤们曾以惊人的历史自觉,设计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政治实验——三权分立,以权制权。行政、立法、司法三者相互牵制、彼此纠偏,从而确保权力永不被垄断。这套制度经两个多世纪的运行,被视为现代民主的黄金样本,是“伟大社会实验”的自信来源。

但今日的美国,这套体制正陷入深层困局。政府关门一个多月,国会失能,司法失语,制衡的齿轮卡壳。特朗普重返白宫后,这个以“自我纠错”著称的系统似乎不再能自我约束。行政凌驾立法,司法沦为政治的延伸,而支撑宪政平衡的那套关于“体面”“节制”“共识”的文化伦理,也在崩塌。

我们想追问的,是更底层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制度的“刹车”集体失灵?

是权力结构出了问题,还是文化土壤已经松动?

当“体面”不再是一种政治自觉,美国民主赖以存在的伦理支点还能撑多久?

11月4日地方选举的“蓝色反弹”,或许是一种微弱的回声——民意仍在、制度尚存,但那套支撑美利坚政治体面的文化根基,正在被时代侵蚀。这正是当代民主最深的未竟之问。

11月4日地方选举的“蓝调”

11月4日初步出炉的地方选举结果,为“特朗普主义”的盛势投下了一道阴影。此前民调低迷、士气不振的民主党,在全国多地取得压倒性胜利。在新泽西与弗吉尼亚——特朗普一年前仅输 6 个百分点的浅蓝州——民主党州长候选人皆以 13 个百分点以上的优势当选。加州州长纽森主导、意在回击红州选区重划的授权公投轻松通过;民主党法官与州级官员在佐治亚、宾夕法尼亚相继获胜;而纽约市则创纪录地选出了一位年仅 34 岁的“民主社会主义”新移民市长。

诚然,弗吉尼亚和新泽西均属于传统蓝州,但全国范围内的“大幅蓝移”表明,民意并不满特朗普2.0政府的施政。本次选举中,各州民主党候选人几乎一致主打“生活成本”议题——这正是特朗普 2024 年胜选的法宝——而共和党人几乎完全无法招架。若通胀与民生难题持续无解,“特朗普主义”重蹈前任覆辙的风险不容忽视。

与此同时,保守派主导的最高法院亦出现微妙变化。多位保守派大法官在总统以“紧急状态”施加关税的案件中,公开质疑行政权侵夺国会财权的合法性。倘若最高法院在这起被特朗普称为“历史上最重要的案件”中裁定其关税操作违宪,影响将超越国内政治,波及外交政经与世界秩序重塑。

因此,11月的“蓝调”之后,接下来的司法判决走向与中期选举,将成为检验“特朗普主义”生命力的关键节点。若民意反弹能撬动制度修复,美国制度的“韧性”将得到部分修复;反之,若“三权合一”继续巩固,美国政治将步入“特朗普主义”和MAGA们主导的新时代。

“岚目镜观”将密切关注此间动态并做分析,今天我们先来逐一解析权力制衡的各个方面。

政党制衡的坍塌:共和党的附庸化

特朗普使美国的制衡体系对他“失灵”,关键在于他对共和党的绝对掌控。如今的美国政治中,他已非普通政党领袖,而是一种近乎“天命在我”的宗教式存在。2024年他在遭遇未遂刺杀后“奇迹胜选”,那一刻被包装为“天命加身”的复仇叙事,塑造出“被选中的人”的神话,重新赋予MAGA运动合法性与神圣感。

参众两院的双双告捷,使他的权威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国会几乎被彻底“俘获”:众议长麦克·约翰逊仰赖总统协调党内派系以保权位,对其言听计从;参议院共和党人亦在“特朗普主义十年洗礼”后普遍驯服 —— 面对诸多缺乏必要经验,值得商榷的人事提名,参议院也都基本批准。国会两院的顺从意味着特朗普不仅掌握行政权,更在事实上将权力延伸到了立法权之上。

共和党议员们的沉默与屈从,并非源于对特朗普政治理念的真诚信仰,而是出于政治恐惧——对他牢牢掌控基本盘选民这一独特权势的恐惧。在当下美国政治高度极化、选区划分日益“安全化”的环境中,议员最大的生存威胁已不来自大选,而来自党内初选。任何公开反对特朗普的言行,都可能让他们在初选中被更激进的挑战者取代。

来自摇摆选区或摇摆州的议员,本应与特朗普保持距离以争取中间选民,却因政党命运与总统个人权势的高度捆绑,早已陷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政治绑定中。即便特朗普的高关税与减福利等政策严重损害了红州和农村地带那些高度依赖出口与联邦补助的选民利益,这些议员依然不敢抗议。

如此政治结构中,忠诚成为通行货币,沉默则是安全策略。

结果是:行政立法两权几近合流,制衡结构已经失去平衡。

弱势司法的失语:权力的最后刹车失灵?

当立法权被行政权裹挟,无法再承担制衡之责时,三权分立中唯一仍可能发挥“刹车片”作用的,便只剩司法。然至特朗普2.0时代,司法的声音亦日渐微弱。其一,司法的制度逻辑决定了其天然的被动与弱势;其二,近年来司法体系本身也逐步沦为两党权力角逐的新战场,其独立性与中立性在政治化的洪流中不断被侵蚀。

司法权历来被视为美国政治架构中最脆弱的一环。正如《联邦党人文集》中汉密尔顿所言:司法“既无钱袋,又无刀剑”。它既无法确保自身判决的执行,也不能在纷争爆发前主动介入。司法的力量,既不源于强制,也非出自宪法条文的赋权,而是建立在公众信任与政治共识之上——一种无形却关键的政治契约。当这种共识崩塌,司法的独立性便失去了精神支柱,本就孱弱的司法审查更难以承担维护制度平衡的重任。

特朗普2.0以“速度破局”的方式执政——凡事先做,合法与否再说——使司法的被动特征暴露无遗。司法权必须在政策出台并造成实际损害后方能介入,漫长的诉讼周期与三级上诉程序,使其几乎永远在行政越权之后苦苦追赶。更糟的是,判决的执行仍取决于行政权的意愿——当总统不再畏惧“体面”的约束,司法的权威便轻易被拖入政治的漩涡。

与此同时,司法系统的关键执法岗位——从司法部高层到地方检察官任命——在特朗普任内被大量更换,其人事布局令执法权与政治意志愈发难分。自由裁量权在实际操作中日益向行政倾斜,司法的独立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再加上数十年保守派的深耕布局,美国法院体系已被系统性重塑:从联邦地区法院到最高法院,保守派生态壁垒稳固。

特朗普 1.0 期间任命的三位大法官,使最高法院的保守派比例达到 6:3 的“超级多数”。这意味着,即便地方与上诉法院偶有阻击,白宫仍可凭最高法院之力“翻盘”,化解政治阻力。保守派大法官们未必盲从总统,但他们屡屡为行政扩权开绿灯——司法的政治倾向,已不言自明。

今日的美国司法,已不再是政治之上的“中立仲裁者”。这正是汉密尔顿在两个多世纪前最深的忧虑:当司法与行政联手,宪政的制衡精神便不复存在。

政治动员的羸弱:民主党的沉寂与民意的回潮

造成 2025 年美国政坛“特朗普一人独大”,民主党的沉寂难辞其咎。坐拥政治半壁江山的民主党,本应是制度自我修正与权力制衡的最后防线。按理而言,它既在道义上负有守护宪政之责,也在现实上拥有最直接的激励——击败特朗普与共和党,不仅是价值立场的胜利,更意味着重新掌握政治资源、恢复政策议程、赢回州与地方的执政权。在一个高度竞争的两党体制中,这种“政治收益”理应促使民主党成为制度复原的主动力,而非冷眼旁观的在野者。

然而,相较于特朗普 1.0 时代尚存的组织抵抗与斗争意志,如今的民主党陷入合法性与路线的双重困境。2024 年的败选,已不同于 2016 年的偶然。当年尚可归咎于希拉里的失策、通俄门干扰,或选民的“猎奇心理”;而这一次,则是一场彻底的政治挫败。经历拜登四年执政后,选民再度选择政治负担沉重的特朗普,本质上是对民主党路线的否定。拜登执意参选、继而退场,再由哈里斯仓促接手的混乱过程,暴露了组织失序与代际裂痕。更严重的是,特朗普在低收入群体、少数族裔与青年选民中取得突破,彻底打破自奥巴马以来以“少数族裔+自由派白人”为核心的胜选方程式。

合法性与路线的双重失败,使民主党在华府全面在野,陷入群龙无首、意志涣散、方向迷失的内耗之中,难以形成有效的反制力量。

但危机并非仅因自身失策。回望特朗普 1.0 时期,尽管民主党在国会与地方力量薄弱,却能借助社会层面汹涌的“反特朗普能量”形成制衡。彼时的“特朗普主义”仍被主流社会视为政治异端——上至跨国企业,下至大学与公民社群,虽未必公开抵制,却多保持距离。十年之后,这一社会结构已然改写。“特朗普主义”不再是异端,而成为被主流部分吸纳的政治现实——无论出于顺势、妥协,抑或疲倦。漫长的政治拉锯带来了普遍的“民主倦怠”:中间选民对“拯救民主”的道德召唤日渐麻木。民主党依旧执着于价值论述,却难以回应选民更深层的经济焦虑与身份裂隙。

在此局势下,民主党能动用的“斗争手段”已所剩无几——逼迫政府关门、阻挠预算等“七伤拳”式操作,既难撼动特朗普根基,反而可能自损其力。于是,特朗普面对的反对派,不再是强有力的政治竞争者,而是一群在体制边缘徘徊的看客。制度的对抗性消失,政治的动态平衡也随之失灵。

然而,11月4日地方选举结果提醒人们,美国政治的自我修复机制仍在。当经济议题重新成为选举主轴,当基层组织重燃活力,民主党的动员力正在回升。民意的潮水或许迟缓,却未干涸。

历史一再表明,美国政治的韧性往往不源于权力中心的理性,而来自民意底层的反弹。当政治陷入僵局,社会的再动员,常常是制度复原的先声。

当体面不再:制度危机的根源

但制度的修复只是表象,更深层的裂缝在于文化。特朗普的种种,揭示了美国政治危机更深的社会心理与文明根源。他并非异类,而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只是那种不被“体面政治”所接纳的美国人。

在两百多年的政治传统中,美国的民主合法性依托于一套“看不见的信任契约”:对真相的尊重、对体制的敬意、对公共性的信仰。这些非成文的潜规则构成了政治体面的根基,也支撑着宪政制度得以自我约束与修复。

然而,特朗普的出现击碎了这层隐性的共识。他既非政治贵族,也非知识精英,无需获得旧体制的接纳,更无意遵守精英圈层的游戏规则。正因身为“圈外人”,他不受体面文化与潜规则的约束,以商人的本能取代政治家的克制,以情绪化的语言取代制度化的沟通,在民粹的喧嚣与社交媒体的回音室中,重新界定了“政治正确”与“政治体面”的边界。

这使得权力不再受文化自制所限。从侵夺国会财权、擅改行政机构,到公开为家族与亲信牟利——这些过去被视为政治禁忌的行为,如今竟能在公众的容忍甚至喝彩中展开。政治体面的消解,使权力的扩张不再伴随羞耻感,反而被包装为“反精英”的民意胜利。

但同样的文化裂缝,也孕育了另一种“圈外人政治”。纽约新市长佐赫兰·马姆达尼的崛起,正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回应相同的焦虑。与特朗普一样,他是体制外的新人、政治的异乡人——一位移民之子、穆斯林、民主社会主义者。他以理想主义取代实用主义的修辞,以草根动员挑战金钱政治;以去“体面化”的姿态,要求政治重新聆听被边缘化的人群。若说特朗普以民粹的愤怒瓦解旧体制,马姆达尼则以理想的热情撬动旧体制的根基。二人一左一右,却共享着同一逻辑:在一个失去信任与共同意义的时代,似乎唯有破坏才能被听见。

因此,马姆达尼并非体面的回归,而是体面的再定义。他并不复述“我们”的叙事,而是在重写“谁是我们”的问题。他不一定强调“自己是美国人”,但他以另一种方式宣告:美国的身份本身,正在被重新定义。

特朗普与马姆达尼之间,并非简单的对立,而是美国民主的两极回声——一个代表愤怒的自我确认,一个代表理想的自我救赎。

这一切并非偶然。中产阶层的焦虑、产业空心化、信息撕裂,共同削弱了政治共同体的理性纽带。当主流政治与知识阶层被视为“脱离现实”的特权群体时,体制外的声音——无论来自愤怒还是理想——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正当性。特朗普的崛起也许是体面的坍塌;马姆达尼的出现可能是体面的再造——但两者都在瓦解旧有的政治文明。

换言之,特朗普的崛起不是制度的偶然失误,而是制度自信过度的产物;而马姆达尼的出现,则说明体制的更新不再来自精英的共识,而来自社会边缘的张力。当体面成为历史的废墟,重建它的人,也必须先穿过废墟。

当体面不再,制度的约束随之失重,文明的光泽亦渐黯淡;唯有重建体面,美国民主方有自愈的可能——需要重建的不只是形式之礼,更是信任、包容与共同体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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