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I时代,当我们输入向智能助手投入关键词语料,就能输出很不错的诗歌。我们还要不要读诗写诗?”8月11日上午,2025儿童阅读教师高级研修班里,张静教授抛出的这个话题激起了大家的思考和探讨。
接着,她提出古诗教学的核心目标即三层境界:因生之美(打动):诗词首先以其美感打动人心。意境之美(探索):引导学生深入探索诗歌意象与意境之美。思想感发(升华):终极目标是“读人”,通过诗歌感发生命,塑造精神品格。
去年第二届点灯人素养大赛中,施晓斐老师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对诗教怀抱一颗炽热之心的老师。这次,我们推荐她上《芙蓉楼送辛渐》,这节课的设计,能看得出她的深入的思考。
评课时,我回答了她的困惑“要不要在古诗教学课堂中学习方言吟诵,如何融入和结合,如何适当分配教学时间”。我说:在教学中,吟诵是为了深化理解,而不是为了表演。当我们知道了吟诵的真正价值后,就不会在用普通话吟诵还是方言吟诵里纠结。接着,我举了薛瑞萍老师近几年古诗吟诵教学中做减法的例子。其中一条就是不唱或者少唱。汉语本身就有旋律美,旋律性主要体现在自身声调的抑扬顿挫和乐音组合,形成独特的音乐美感。如果对调子有所倚重,古诗本身的音乐性变得不那么坚实和确定。
破冰时,刘文颖老师先带大家吟诵《江南》《出塞》,时而活泼,时而豪迈,现场气氛很燃。轮到我带领大家吟诵的《清平乐·村居》时,我说,不是人人都有特别美丽的嗓子,但不妨碍我们对古诗吟诵的热爱。因为我们在声音里,让自己的心灵与诗人的心灵产生更为深微密切的交流和感应,而不是唱给别人听,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吟诵。接着,大家通过站立、调整气息(丹田发声),全身心投入诗歌吟诵体验。结束了,孔晓艳老师握着我的手,不止一次地说:“真是没想到在带吟诵时,你如此沉静。在那一刻,学员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走到诗里去了!”
张静教授在压轴点评时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指出,吟诵和朗诵本身不一样,朗诵来自西方话剧,具有表演色彩。而吟诵是父子之间、师生之间,或者自己先吟后作的需要,是自我的沉醉,不是为了表演而表演。当我们现在的教学,很多时候是在教孩子在如何在人前表现,而忘了教他们如何做真实的自己。
她说到这里时,我听到了全场老师的轻叹声。借吟诵说教育,张教授直指教育痛处,引起我们对教育的本质的思考。
她说了一个她在拍摄《大宋词人传·晏殊》这集的一个经历。拍摄组到了晏殊所在的故乡江西抚州的一所中学,让孩子们听她讲古典诗词和幸福人生,为了让孩子们有更好的体会诗歌内涵,拍摄组是希望学生们要提出真实的问题的。比如,现实中,我焦虑吗?我迷惘吗?内卷吗?躺平吗?迷惘吗?很遗憾的是,没有孩子能提出来。最后,在导演组再三启发下,一个女生说:“我妈妈总是把我跟别人比,这是我心里最大的压力。把我跟堂姐比,堂姐985,我感觉我怎么考也考不上985的。所以我每次面对父母,压力大。”像这样真诚的感受,我们的孩子在人前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是什么让孩子们从小在人前就戴上了面具?这是值得每一个人去深思的问题。张老师问,是背几首诗就腹有诗书气自华了吗?不是的。诗歌学习是有现实的心理疗愈作用的,对每个人生存观的构建是有作用的。“花落去,是必须要面对的,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同时,我们只要人生中永远有燕归来的这种温暖和希冀。让孩子们先知道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但也要让孩子们跳脱出来,能够让他满怀信心期待地去遇见自己的‘燕归来’”,张老师说。
张老师还说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他们去一所不起眼的小学拍摄,但他们校长很特别。一年级起,就让孩子们写诗。一个孩子在描写秋天的爬山虎:“爬山虎紧紧地巴在墙上,不忍离去,像对校园的依依不舍。它的心思被我看穿了,扑的一声,脸红了,颜色变了。”真实又灵动地描写秋天爬山虎颜色的变化,这就是诗人的感觉。
“诗教”一词,最早出现在《礼记》中,“温柔敦厚,诗教也”。意思是要用诗歌,主要是《诗经》来化育民性,使之性情和善,有教养。到这里,诗教,原来就是教人求真。
听着听着,恍惚间我想起了十五年前扬州的那个晚上,叶嘉莹先生站在台上连讲两个多小时的中国古典诗词。次日清晨,在扬州二十四桥宾馆,我和同伴伊晓红校长一起,看到叶嘉莹先生在一个助手的陪伴下,坐着用早餐。虽然,十分想前去问候,但又不忍打扰,只是远远地看着。现在才知,那天叶先生身边的助手,便是今天给我们讲诗的张静教授。
我不禁问自己:和叶嘉莹先生、张静教授、徐冬梅老师,还有现场的那么多为儿童阅读,从东西南北奔赴而来的老师的相遇相知,是偶然还是命运的注定呢?张老师问:“叶嘉莹先生以她的百岁人生告诉我们,一个人在诗词里面浸润久了,他的人生会附着上什么样的光彩。那我们又能给身边孩子的生命赋予什么样的光芒吗?”我想,此时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