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奴,死了!
在得知李善德离开岭南,要实验运输荔枝回长安后,刺史何有光就坐不住了,吩咐手下务必拦下李善德,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岭南。
恰逢此时,林邑奴回到了刺史府,就被赵辛民严刑拷打,让他领着刺史府的手下抓住李善德。
为了给李善德拖延时间,林邑奴带着人走上了一条错路,也是他的黄泉路。
为奴无志向的他说得最后一句话是:“李大使让我当了一回人,值了,而我,也尽到了朋友的本分了。”
不如“鸡尊贵”的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决心,用“死”去尽本分的呢?
林邑奴初次登场,就一身破烂,身上还被锁着锁链,完全不被当人看,那样的环境下,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人,任由其他仆人打骂也不还手。
而李善德看见林邑奴被打那次,主要是因为何有光的鸡全死了,林邑奴成了赵辛民迁怒的对象。
何有光私下有个“斗鸡”的爱好,为了照顾好那些鸡,他专门建了凉棚,还请专人来照料,还专款专用拨了钱。
可层层克扣下来,杀死鼠患的药都不能及时供应,直到鼠患成灾,才下药治理。
按照吩咐,林邑奴将这些药掺在粮食中,本要药老鼠,没想到,一时兴起的何有光,拿了它喂鸡。
因此,鸡全死了,把药掺进粮食中的林邑奴成了“出气筒”,背部被赵辛民打出了一道道血痕。
直到李善德登门要府牒,林邑奴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那会他到底想什么,没人知道,但片刻的喘息,他也是欢喜的吧?
人命如草芥,他无非也只是想活着而已,但作为买回来的奴隶,就是那么难。
等赵辛民把府牒开好,拿回来给李善德后,林邑奴的打又挨了起来,李善德看不过眼,劝了一句“蝼蚁尚且偷生”,就让赵辛民心生一计。
赵辛民给林邑奴打开了锁链,让他跟着李善德,准确来说,就是派了林邑奴盯着李善德。
懵懂的林邑奴压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不用挨打了。
直到李善德频频释放出善意,那个名为“尊严”的东西才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林邑奴跟着李善德走了,李善德第一时间就给他取了名字,名唤“阿荔”。
看见阿荔头上有干草,他要取下来的时候,被打怕了的阿荔下意识就躲了。
奴隶,是没有任何人权的,一旦被买回,是生是死就是“主人”说了算,正如赵辛民所说:“这个奴打死了,再买一个就是。”
但李善德做不到那样,他很尊重阿荔,知道阿荔害怕,承诺不会打他之外,拿下干草还专门给他看了一下。
李善德带着阿荔经过面摊,阿荔一副想吃的表情,李善德讨价还价后要了两碗面。
“奴性”的阿荔根本不敢坐,哪怕李善德叫他也不敢,还是李善德拉他才坐下。
看到他身上的破烂衣服,李善德让阿荔等着,他为阿荔买了一身衣服回来。
没想到,回来后,阿荔没抗住本能,把两碗面食都吃了,碗干净如新。
一个被虐待的奴,肯定是吃不饱饭的,好不容易吃上饱饭,他恨不得把碗吞了,“舔”干净也可想而知。
在自己吃完,李善德没得吃了,阿荔还是有些窘迫的,那一刻,相信他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李善德信守承诺,并没有动手。
自此,阿荔作为刺史府的眼线,待在了李善德的身边,朝夕不离。
一个连畜牲都比不过的奴隶,最打动他的是什么呢?还真不是多么得与众不同,只要一视同仁就已经能让他感念在心了。
阿荔跟着李善德、闫雅庄去丈量路线距离,晚上直接宿在了野外。
李善德第一时间就发现阿荔的脚被磨烂了,他立刻拿出草药给阿荔用,丝毫没有忧郁。
坐下喝荔枝酒的时候,他也给了阿荔一杯,阿荔接得诚惶诚恐。
在阿荔眼中,他就是赵辛民给李善德的奴,跑前跑后,忙上忙下都是应该的,给药、给酒就已经严重超纲了。
而李善德对他远不止于此,他会感谢,感谢阿荔的付出,以及肯定他的付出,因为他将阿荔视为朋友。
朋友就要平等待之,真诚相交,而阿荔,在李善德这样的善意下,“尊重”的种子慢慢发了芽,令他惶恐,但又令他欣喜。
因此,一无所有的阿荔也想对李善德好,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好,哪怕牺牲掉性命也不为过。
阿荔跟在了李善德身边,又结识了荔枝园的一大帮人,因为李善德的善待,荔枝园的其他人对他也很是友好。
阿荔在这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有共同协作要忙的事情,有人关心他是不是热了睡不着,也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光忙着干活没吃饭等等。
尤其是李善德,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吏,完全没有小吏的架子,他们一同生活,一同想办法让荔枝树变好,一同找能让荔枝保鲜更长的方法。
小人物们,为了那点微末能过上好日子的光,人人拿出本事,都希望能出一份力,阿荔自然也是如此。
因此,被安排了喂马的活计后,他悉心照料,李善德叮嘱他别光顾着马自己不吃饭,他也会把分到的吃食给马吃。
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却看得比天重,所以,在荔枝绕城实验中,马匹和骑手倒地后,他背起双层翁拼命奔跑。
完全不顾赤着双脚奔跑在碎石子路上,双脚变得血肉模糊也不在乎,奔跑速度几乎与马平齐,他只想快点再快点,最后跑得肺部撕裂咳血,也不后悔。
阿荔,林邑奴,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唯有血肉之躯是唯一的资本。
在原著中,林邑奴为了给李善德报信,他被射伤,眼看跑不出去了,他把人引进深山,又把伤口划得更大,不惜以此引来老虎,啃食了他们所有人。
底层末尾的他没有高知灼见,也没有见识眼光,为了活着,他甚至甚至都不允许自己有志气,可就是这样一个奴,为了李善德的那点善意和真诚,他能豁出命。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李善德待林邑奴就是如此,他真的在用心结交,他为林邑奴取名,为他的付出而感谢。
所以,林邑奴死了,但他死前是笑着的,如草芥一般的他来世间一遭,因为得遇李善德,值了!
图|来源网络侵删